姜珣执剑,剑尖与视线锁定在万满青身侧一丈处。
在宋阿明的声音刺激下,淹淹缠缠的傒囊也打起了精神,守护此地是它的职责,虽然它一直都做不好。
不同于荷叶上如临大敌的气氛,鱼灵入驻的万满青施施然地翻手收回幽兰露,另一只手则手腕一转,手臂上松垮的衣袖晃了一晃,一条锦带飞出打向宋阿明的藏身之地。
“叮!”竟有金铁之音响起。
姜珣定睛看去,一颗漆黑如墨的青枣大小的珠子砸向了万满青收起幽兰露的手背,黑色的烟气迅速蔓延脏污了她的衣袖。
再一呼气,被一道铁青色的遁光包裹着的黑衣修士突然出现在万满青身前,不发一言地伸手取走了悬停半空的幽兰露,而锦带飞向之处,只有一只呆鸡般的纸人。
吃痛的万满青正要加固对幽兰露的牵引,便手中一空,而始作俑者早已躲回了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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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姜,我们该怎么做?”抓了一把蓝赤虎,舒荣才勉强自己脱离岱姬歌声的影响。
舒荣头顶的傒囊闻言摆了摆手,指向悬浮空中的九块环佩道:“盈红在和他对峙,我们去见岱姬最后一面吧。”
姜珣最后看了眼仍在与万满青周旋的墨珠,点头道了声好,驱使荷叶小心地绕了个大圈接近油壁车。
不论是万满青还是宋阿明,均未理会一片荷叶的移动。
但姜珣仍旧摩挲着金豆子、黑鸦棋与弟子玉牌,不敢松懈。
幽兰露是仪轨的关键之物,万满青与宋阿明之间必不会罢休。而姜珣也没忘记,她们被丢尽幽池前,茅草屋里还有一点红光也下了水。
黑棋观究竟要从这里得到什么?
“是小傒囊啊。”清润的声音打断了姜珣的思索。
油壁车上并无岱姬的魂形。
“我可比你大多了!”傒囊叉着腰,仰着头道,却冒出了个大鼻涕泡。
“是是是,我还是个不称职的客人,把你的家弄坏了。”铃铛似的笑了一声,岱姬的声音宛如莺啼,即使是愧疚的话语也如同晨间的日光下,在树叶丛中占了个好位子的黄莺碎碎地絮叨起它的见闻般悦耳。
“又不是你的错。”找不到岱姬所在,傒囊闷闷地说道。
“真想和你一起等下去啊。”
傒囊突然抬头,气流缓缓地擦过它的脸颊。
岱姬捏了捏傒囊后低头,身上青裳依旧,但她知道,众人已看不见她了。
鬼死为魙,她已无相矣。
“是你最先发现我的吧,”她的视线落在荷花枝上,又抬至姜珣的脸上,“看到你,就好像炎日的一阵风,带来了远方的水汽。愿你随一泓活水,脚步永不停歇。”
以我为教训吧。
父亲给我取名为岱,我也努力如山岳般稳重,甚至不愿水流带走一厘一毫的泥沙,最终在这里……你看,就算是湖仙娘娘的九鲤观,安放着祂的神格,也不过一洼死水。
所以后来者啊,莫要执泥。
“有缘相见,祝你们道途平坦。”
看来我这个不肖弟子是见不到祖师了,岱姬最后笑了笑,转身看着自己坐了一路的油壁车,毅然地走了进去。
至于车前九块环佩,音调清越,物归原主罢。虽未曾翻越指天山,她至少亲手弹奏了海浪的曲调。
不知那滴幽兰露里,存有多少我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