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齐的脚步声传来，车辆缝隙中走出一队全副武装的秦国士兵，统一穿戴着黑色制服和头盔。目镜下拉，臂章上的黑龙图腾张牙舞爪，带着一副肃杀的气息。
天上传来的“嗡嗡”的声响，悬停着三架无人机，底部闪着红色的光点，摄像头锁定了司川。
小队共三名士兵，身材最为高大的士兵仿佛移动武库，单兵重火力背挂在身上，外骨骼贴着四肢，走动中有马达驱动的声音；身旁的一人双手持着无人机遥控器，头盔上装备着一圈镜头。
为首的士兵没有那么多花哨的装备，只穿着干练的制服，腰间别着手枪，皮肤黝黑，眼睛极亮。
三人身前还有一只军犬和一台黄黑条纹的机械犬。
小队靠近，军犬突然警觉的看向司川，然后有些惧怕的低头倒退，夹着尾巴低声呜咽。
军犬的异常引起了战士的警觉，互相对视后，停下脚步，携带枪支的战士将武器提起。
看着眼前秦国标准的三人作战小队，关于大秦士兵不好的记忆从脑海中闪现，司川微微皱眉。军犬将头沉得更低，眉眼耷拉，呜咽声凄惨。
为首的士兵将右手放在腰前，试探的问道：“马上开船了，怎么还不上车？”
【刚才的枪响就是从这边传来的，眼前的人很可疑】
大秦士兵对自己战友是无条件相信的，不论这个战友是人是狗。
司川讲双手举起，盯着眼前的军事小队，比起刚才的小偷们，眼前的士兵侧写出来的信息干净很多，只有为首的士兵有些看头。
【当兵十二年】、【枪法准】、【在任务中杀过人】、【性格谨慎】、【已婚】、【对自己的身手很自信】……
“别紧张……”
周围的车里都是自己的亲人，一旦发生冲突，自己不好解释。
司川将兜帽摘下，露出自己的脸，小声说道：
“自己人。”
头顶的无人机悄悄降低高度，持枪的士兵也将食指放在扳机上。
【更可疑了！】
司川无奈，从怀里掏出一张证件，在三人面前晃了晃。
持有武器的战士闷声说道：“扔过来。”
司川慢慢蹲下，对着军犬勾了勾手，嘴上发出“嘬嘬嘬……”的声音。
军犬呜咽着，甩动着狗头，视线在司川和士兵间来回扫着。正在对峙的士兵没有理它，军犬只好夹着尾巴向司川走去，扭动的身体带着强烈的抗拒感。
对于军犬的擅自行动，为首的士兵皱了皱眉。
将证件放在军犬披挂的夹层中，司川摸摸它的头，示意将证件送过去。
军犬撒腿跑到小队身边，哼唧着用头蹭着士兵的裤腿寻求安慰。
一旁的机械犬用摄像头对准“同类”，红色信号灯闪烁，反曲的机械腿伏低，学着军犬一样摇晃着身体。
取出证件，三人相互传阅，操控无人机的战士将证件在手中的仪器上刷了一下。
验证无误后，三人面向司川，整齐踏步，抬头挺胸。司川隐蔽的挥了挥，示意不要声张。
车流中，庄晓梦透过车玻璃看着这边，紧紧抿着嘴唇。
为首的士兵双手递还证件，低声说道：“长官好，我小队听到这边疑似有枪击声，所以前来查看。”
司川点点头，小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对方，并在身体的遮挡下将刚刚收缴来的枪支交给对方。
士兵离开后，二叔才小心翼翼的降下车玻璃，压低声音问道：
“怎么了？”
“哦，没什么，检查证件的……”
……
车队里最前面的是老大家的皮卡，之后就是老二的轿车，是一辆看起来很气派的商务车。只可惜在搬家时，能装更多的东西才是首先要考虑的，不过好在可以让老人少收劳顿之苦。
隔着车窗和爷爷奶奶说了几句话后，司川挨个走过所有六辆车，三叔家的卡车，自家的卡车、轿车以及姑姑家的SUV。
将一个小设备吸在每辆车上后，坐会车里。
车门一开，庄晓梦就开始了絮叨：“儿子，我看网上说，移民船上的条件很艰苦，如果可以，你看能不能让靳医生帮忙协调条件好点的房间啊。”
“我们还好，忍一忍就过去了，你爷爷奶奶岁数那么大了，路上没休息好对这个年纪的老人来说很危险的。”
“没事，我来联系。”司川低头看着手机，直接答应。
看到母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司川知道是时候面对了，他很可能没办法继续装聋作哑了。
远处不断有车辆打火启动，车流开始蠕动，轿车中的母子俩继续沉默。
“小川，今天以后，我们在南明就没家了。”庄晓梦打破了寂静。
“家人在哪里，家就在哪里。”司川安慰道。
抬起头从车窗望去，停靠在海边的巨轮像座山一样高大，司川愣愣出神，回忆着在秦国的三年。
“妈，等到了秦国，我家换一辆车吧，秦国的电车方便，就是不知道老家出云郡的冬天有多冷，会不会冻坏电池。”
庄晓梦没有接话茬，之前的几次交流就是被儿子用各种话题岔开，再想绕回来时人就跑了。
旁边车道的车开始点火发动。
庄晓梦张嘴，中控上的一台对讲机突然发出“刺啦”的电流音。
“该出发了，都打火吧。”大伯的声音从对讲机中响起。
庄晓梦伸手将对讲机关掉，终究开口说道：
“小川，你现在长大了……”
标准的起手式。
“很多事情你不给妈说，妈也就不多做问。”
但还是要问的。
“你要知道，妈就你一个儿子，你爷爷也只有你一个孙子。”
司川抠着手指，不言不语。
庄晓梦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妈没什么见识，这一辈子就围着锅碗瓢盆打转，很多事情帮不上忙……”
“电视上都说秦国要和西联邦打起来了，南明就是战场……我不懂打仗，但我知道一旦打起来是要死很多人的。”
“很多有钱人散尽家财也没求到一个内迁的名额，咱家人手一个，谁都没少。”
“别看你二叔苦恼，咱家能内迁的时候他不知道有多开心呢。别人不清楚，可是妈知道，咱家能内迁都是因为你……”庄晓梦扭头看向司川。
“你从小就和其他小孩不一样，十几岁就独自一人去大秦读书，这三年你变了很多，成熟了，有担当了。”
“虽然每周都和妈视频，但是你在大秦吃了多少苦，妈妈都不知道……”
庄晓梦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不知想到了什么，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
“妈。”司川轻轻呼唤着，“说这些干什么？”
“你其实没有刻意瞒着妈，所以妈才能知道。”
“你回来后，妈就想，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起码现在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多好。”
“可我错了，和咱家一样有资格举族内迁的都是什么家庭？”
“没权没势，能拿到内迁名额的只有‘英雄户’，妈......不想当......什么英雄的母亲……”庄晓梦开始哽咽。
“妈。”司川打断道：“你想多了，没有的事，二叔是官员，我爸在秦国当过兵……”
“你骗不了我。”庄晓梦抓着方向盘的手轻轻颤抖。
前车开始启动，慢慢向前挪动着。
庄晓梦抬起头，闭了下眼睛，将眼眶中的泪水挤出，左手拂过下巴，拧着钥匙将车启动。
“回来后你一直穿着睡衣睡觉，妈还以为你是在秦国学娇贵了。但妈还是看到你腿上的伤了，你骗我说是磕碰的，可你爹他给我说了，那明明是枪伤……”
听到母亲终究是说了出来，司川轻叹一声，把头埋低。
前车红色的尾灯亮起，庄晓梦踩住刹车。
“你实话告诉妈，你在秦国这几年到底在做什么？”
“妈，都过去了。”司川没有正面回答，“等到了秦国后，就近找个高中读书，你们再开个面馆，我们安静过日子就好。”
没有哪个十六岁的男孩会想着安静过日子，从儿子的话语中，庄晓梦听出了深深的疲惫。
轻轻的握住母亲的胳膊，司川说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到了秦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