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辈分,武羡比自个大上一辈。他刚从山里出来,心思又纯净,若走上歪路,可真对不住伯公的在天之灵啊!
“不行,真的不行?”武羡脸色变得煞白,急得差点儿哭出来。
“唉!”武皓白轻叹一声,故意表现出一丝无奈:“既然您不乐意叫哥,那我还是管您叫叔叔得了”
武羡低下头,沉默了许久之后,又抬起头,难为情地唤了一声:“哥!”
管这么大岁数的人叫哥哥,总觉得怪怪的!
听到这一声哥,武皓白嘴角上扬,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
他好奇地问:“伯公已仙逝四年了,咋现在才过来呢?”
武羡答道:“师父:抱我、爱我、养我、教我,我给师父守墓了。”
那双眼睛仿佛在说,给师父守孝难道不对吗?
“伯公待你如亲生,对你有抱养之恩,守孝四年理应这样。”武皓白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不然叫自己又如何作答,心中对他的善良和纯真越发感慨!
守孝三年已属难得,而武羡整整四年,这放在古代,也是屈指可数啊!
一阵咕咕声从腹中传出,武羡尴尬挠了挠后脑勺,不知所措的样子。
武皓白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孩子,甭不好意思,这一路上肯定没少受罪吧!”
这时,门缓缓地打开了。
大妈走了进来,一手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边拿勺子搅和。
后头跟着大爷,他肩膀上搭拉着衣裳,手中还端着一盆清水。
在门外,屋里头的话,俩人也听了点,才知道今儿个早上抱回来一位主儿。
武皓白便介绍道:“这是你路远哥,这是你路嫂。以后在院子里,有啥不门清的、不会弄的,就多问问你嫂子和远哥。”
路远哥模样长得挺周正,就是脸有点儿黑,穿了件灰色的褂子,头发短而利落。
路嫂打扮得颇为精致,脸盘儿白净,耳垂上挂着珍珠吊坠,头发盘在后脑勺,插着一根木簪子,手指上还套着不认识的金属环。
武羡连忙起身说:“远哥好,嫂子好,今儿个添麻烦了。”
“不碍事,今儿早上有喜鹊叫个不停,敢情是有贵客登门来了。”老路美得嘴都咧到耳根子了,露出一排小黄牙。
“嘿,这小嘴真甜呐。”路嫂也夸赞道,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显得非常亲切。
老路把盆子搁在炕边,衣裳放在炕头上,说:“您呐,先拾掇拾掇。”
武羡抄起水里头的毛巾,拧了拧,胡乱地往脸上抹了几把,一张俊脸露了出来。
两眼跟星星似的,脸却有点儿消瘦,想必是这几个月没吃好给闹的。
老路忍不住拍手,叫起好来:“哎呦呦,这俊俏模样,简直是从《代面》出来的兰陵王啊!”
武羡腼腆地笑了笑,低头瞅了一眼地上的长衫和鞋子:“哥,这些是师父留给我的,我还想留着。”
“都留着,让老姐儿给拾掇拾掇,有空再打上补丁,放着当个念想。”武皓白笑了笑,瞧见他身上的衣服不合身,头发又乱得跟鸡窝似的,道:“老姐儿,待会儿给武羡再量下身子,让小军置办几身行头。”
路嫂笑着应了一声,顺手把碗递了过去:“饿了吧,喝点粥垫补垫补。”
“谢谢路嫂!”武羡接过碗,狠狠地嘬一口,米粥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浑身上下立马觉得一阵暖和,就这么一大口一大口地吃着。
路嫂见了,急忙说:“您呐,甭着急,慢点儿吃,锅里头还有着呢,我再去给您端一碗来。”
话音刚落,他三步并作两步走,生怕慢了一分。
武皓白又对老路说道:“等会儿,陪着小羡去澡堂拾掇拾掇,钱的事儿回来后跟我言语一声就成。”
老路回应道:“东家呐,您这是说的哪儿的话呀,小军不也是您的孩子嘛,不是一家人嘛,提钱做啥。”
“既然是一家人,就甭说两家话,什么东家长东家短的。如今当着小羡的面,改了吧,往后就喊一声哥吧!”武皓白不由地加重了语气。
老路晃着头:“东家呐,从少东家到东家,我都这么喊了几十年,冷不丁地让我改口,还真不习惯!”
武皓白闷不吭声,在那儿掂量着什么?老路说完后,闷头不语,杵在他边上,也不知道在琢磨啥。
这俩哥哥,真够怪的,一开头聊得好好的咋就不吭声呢,武羡也不说话,就忽闪着大眼珠子瞧着。
路嫂一进屋,就觉得屋里的气氛不对劲,轻声地对武羡道:“小羡,先把粥喝了。”
武皓白瞧了一眼路嫂后,然后对老路说:“老路,静儿的家属是在分局干活呢,看在师父的份上托托人,瞅瞅能不能把武羡那户口给落实了。”
“好勒!”老路一听武皓白不提改嘴的事,人立马来了精神。
两位哥哥不吱声,是在考虑为自己安排日后的事情,武羡想到这儿,粥也不喝了,眼睛一红,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不争气落了下来。
路嫂瞧武羡脸上挂拉着的眼泪,说道:“这是怎么景?好端端的咋哭上了?”
武羡抹掉眼泪,傻笑道:“嫂子,我高兴着呢?”
武皓白见武羡的天真劲,又思量一番,好像想通了什么似的:“今儿个,让她们仨都回来凑凑,算是给小羡接风了。”
老路夫妇俩面露犹豫之色,对视一眼,可又不知道说些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