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羡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睁开眼睛，抹掉额头的汗水，撑起身子盘腿坐直。

茫然地打量这间屋子，心中疑惑：“我怎么会在这儿的，这是师父亲人的家吗？”

吱呀一声门响，一位身着唐装的老人走了进来，步子沉稳，面容慈祥。

后头跟着大爷和大妈，他们的脸上都露着关切的笑容。

“你觉得咋样了。”老人声音温和，见武羡要起身，和声细语地说道：“莫要起身，靠着说话便是”

“好多了，谢谢你们。”武羡感谢道。

大妈笑着说：“这孩子的眼睛真明亮，瞅着就讨人喜欢。”

“东家，您真是神了，说这孩子晌午会醒就真的晌午醒了。”老路弓着腰奉承道。

东家摸了摸胡须，笑着说：“老姐儿，给孩子盛碗粥垫补下。老路啊，你打小就这样，娶了老姐儿还这样，都这把岁数还是没变。去端盆水来，给这孩子拾掇拾掇。”

大妈应了一声，踩了老路一脚，嗔怪道：“都活这把岁数了，还没个正形。”

老路一边往屋外走，一边回头说：“没个儿正形，晚上瞅瞅咱正形不正行。”

“啐，老不正经。”大妈笑骂道。

老人乐呵一声，走到炕边的一张椅子坐了下去，说道：“孩子，我且问你几句话。”

“嗯，老人家您问吧？”

稍顷，东家轻声问道：“你那多大岁数了？”

“丙辰年二月初二辰时。”

东家心中默算一番：“眼下是 1991年，这都十五了，哪家的孩子会这般算法，。”

他琢磨着，摸了摸胡须，说道：“那你叫什么名字，从哪来儿的？”

武羡说：“武羡，武功的武，羡慕的羡。我从大山里来的，师父让我来找人的。”

“你师父是谁？”东家又问道，这世间的事儿，真是无巧不成书，跟我同姓。

“师父叫武慕仙。”武羡眸子闪过一丝波动。

“可是，武功的武，羡慕的慕，仙人的仙。”武皓白急切地问道。

他猛地立起身来，嘴角微微哆嗦，双手不受控制地大幅度抖动。

见老人家起身，武羡麻利地坐直了身子，好奇地打量着。

武皓白目光深邃似湖水，审视着武羡，这孩子有着怎样的一双眼睛？

宛如一泓清泉，清澈灵动，没有丝毫杂质；又恰似璀璨星辰，高不可及，又不食人间烟火。

他清了清嗓子，作了个揖：“皓白见过小叔，小叔的师父正是我家伯公。”

“使不得，老人家真使不得啊，会不会弄错了。”武羡赶忙起身，连连摆手，这老人真是师父的亲人吗？

模样瞧着比师父都大，怎么会是师父的侄孙呢，他竟然叫自己叔叔，这……

“错不了。”武皓白的语气很是笃定，又低头瞅了武羡一眼，怀着期待说道：“伯公，可有啥信物嘱咐与我？”

“有，有的，在怀里头。”刚刚武皓白的那一声叔叔，着实吓坏了武羡，到现在他还没晃过神来。

武羡将手伸进怀里，在怀中摸索，从怀中掏出一封米黄的信封，递给了武皓白。

武皓白深吸口气，手微颤着接过信封，轻轻摩挲几下，用发颤的手指轻轻撕开信封底边，小心翼翼地抽出信纸。

侄孙皓白书：

时光须臾，昔年一别，迄今已逾一甲矣，计之龄齿，汝如今亦七十有余，身体尚健否？

读到此处，武皓白心头涌起一股暖流，低声念道：“伯公还记得当年之事！”

他的手大幅度地摆动，信纸随之摇响。

武皓白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激动的情绪，继续阅读：“余晚年喜得一徒，名唤羡，性善至纯，天赋异禀。尝与虎狼嬉戏于林，罴亦避之。”

他瞥了一眼武羡，压下了心中的好奇，继续往下看。

昔日，羡遇蛇为猴所虐，心生怜悯，驱猴救之，岂料蛇恩仇不分，反噬羡，羡速灭之。彼时，羡仅八岁。

虽知汝年已古稀，然仍欲将羡托付于汝，望汝以长辈之德，教之以理，待其成年。

吾数十年寻仙，未得其踪，观之，仙不可求，哀哉！

见此书时，吾已驾鹤西归，勿以为念。

丁卯年四月廿八——慕仙

武皓白不由自主地垂手放下，眼眶有些湿润，叹息道：“伯公寻仙，在我眼中伯公已是人中仙！”

他把信照原样折好，将信放信封里掖好，贴身放好后，说：“你师父托我照顾您。”

“我听师父的。”武羡用力点了点头，目光坚定。

“那愿意唤我一声哥，可好？”武皓白暗自思量一番，辈分小了不好张嘴，唯有仗着岁数跟他平辈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