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春风楼前的那条街道被清洗的干干净净,像是没有一颗尘埃,干净的就好像昨夜什么也没发生过。
而春风楼里。
“葛叔,我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佛秀背着个包裹,不过两身换洗的衣物,脸上洋溢着温和的笑。
他们要离开,并非是佛秀的决定,而是葛掌柜的决定。
一大早,葛老头和阿成就拿着房契地契匆匆忙忙的出去了,回来时还赶回了辆马车。
“好。”
他有些可惜的看了眼那被阿成关住的木门,木门早已随着时间变得有些朽旧。
昨夜声响那么大他又如何能不知道,半夜未眠,直到快要天明的时候这才下了决定。
“走吧。”
目光收回,他已上了马车。
一行四人便这般简装出了城,似乎所有人都还惊骇于昨夜的惊变,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离开。
其实不光是他们,很多人也和他们一样,谁都怕下一次死的就是自己,所以出城的人很多。
然而,他们前脚刚走,那保定城中某处隐蔽的宅院里已迎来了一人,一个冷漠的男子。那是冷漠到骨子里的气息,身穿金黄色的衣衫,消瘦的脸上有三道刀疤。
他的手很纤细,偏偏骨节粗大给人一种力量感,而最不寻常的,是他右手提剑。
江湖之上等闲剑客无不是左手提剑,为何?自是因为右手拔剑时顺手,习惯,而这人却是右手提剑,那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使的,是左手剑。
死灰色的眼睛没有感情的扫了眼地上的几具尸体,那尸体或是一分两半,或是眉心咽喉中剑,都死的很干脆。
“剑招?”
如同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两个字,生硬的就好像磨牙一样,让人遍体发寒。
他这些年很少离开那人,几乎寸步不离,只因两人气息早已相融,但今天却是有些例外。
也因这例外,他来到了保定城,看到了这几具尸体,更看到了杀死这几人的那名剑客以及他的剑招。
“要去追吗?”
一个穿杏黄衫的中年汉子毕恭毕敬甚至夹杂着恐惧的问道。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又会想到这些名震一方的江湖高手面对这冷漠男子居然连直视都做不到。
那冷漠男子将剑抱于怀中,转身便朝楼下走去。
“不用。”
冷漠生硬的话语让那些站立的十数人都身子一颤,然后低头不敢言语。
不用,这简洁无比的两字,代表的意思并非是不让他们追,而是他要出手,对方定是死人,自然不需要他们去追。
而他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春风楼的那条街,他就像是个途径这里的过客,脑海中那几人的死相与伤口就好像无数个画面的片段,随着自己的脚步慢慢的在脑海中拼合,重组。
直到他顺着街道,顺着墙壁屋角,看向了那春风楼。
“唉,这秀哥和葛老板怎么就不声不响的走了?”
门口聚集着几人,看着一些春风楼里正在清理打扫的陌生人满是抱怨。
听着身旁几人的话,那冷漠男子已是朝城外走去,他抱剑而行,双脚稳健有力,给人一种很踏实的感觉,而且速度更是极快。
所走方向,赫然是佛秀他们离开的方向。
官道上。
阿成和佛秀一左一右的坐在马车外。
“来,饿了吧。”薛大娘从里面递出来几个烧饼和切好的酱肉,还有一囊酒。
阿成鼻子使劲嗅了嗅,捏了一片放到嘴里,然后边嚼边感叹道。“婶婶做的菜永远都这么好吃。”
佛秀拿起的是那酒,他拨开塞子,仰头一灌,一脸的舒畅,扬了扬手中的酒囊。“我喜欢大娘酿的酒。”
伴随着车轮的滚动声远方慢慢升起一轮金阳。
佛秀索性直接就揭下了头顶的布帽,露出了一抹雪亮的光头。
阿成原本刚接过佛秀手中的酒囊,正饮了一口那想佛秀会有这一变化“噗嗤”一声那酒直接就从他鼻孔嘴巴里喷了出来。
“咳咳……”
瞬间鼻涕眼泪一大把,咳嗽个不停。
只见他胸膛起伏许久才讶然道。“秀哥,你是个和尚?”
佛秀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咧嘴哈哈一笑。“哪能啊,我天天吃肉喝酒的,就是天气太热,刮了个光头,凉快多了。”
闻言车里的薛大娘长呼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等换一个地方,给你俩一人说一门亲事,也好成家立业不是。”
原本还想打会盹的佛秀闻言差点没一头栽下去。
他扯了扯嘴角,刚想开口,怎料葛老头又接过话茬。“就是和尚也没关系,可以还俗啊。”
得,借口还没说就已经被堵死了,旁边阿成听的倒是一脸的向往,心思像是飘到了九霄云外。
他也不再开口,而是闭目倚在马车上小憩着,感受着周围阵阵清风,听着两旁蝉鸣鸟叫,内心竟然慢慢平静了下来。
只不过,这样的静谧,没有半个时辰便被打破了。
佛秀闭着的双眼慢慢睁开,眼中露出一丝异色,有些意外。
他意外的是那些人追来的速度,还有追上来的人数。
一人?
接着那异色便被莫名的危机取代。
他眼神有些变化,随即右手一按身下马车,整个人已经轻飘飘落了下去。
阿成见状一愣。“秀哥怎么了?”
佛秀头也不回径直朝路旁林中走去,他摆了摆手。“没事,你们先走,我解个手就来。”
声音落下的刹那,佛秀便已走入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