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地告诉给华青云，这些消息一部分来自皇帝的“转述”，一方面则是东厂的调查。显然，阳谷县主为百姓发放救济粮不算什么大事，毕竟不少夫人小姐都做过这样的事情。然而，昨天阳谷县主居然带着一堆大鹅去了东城救济棚，结果引得周围的百姓聚集起来——这没有造反起势的可能，却偏偏成为某人的肉中刺。

其中是为了什么？

太子不清楚，只觉得这水煮大鹅引来了不满。

华青云听完后也是一头雾水，不过是很平常的事儿，那些翰林官真闲得慌？

“太子殿下，这件事还得从翰林院查起，最好是问问阎大人，到底什么情况。”一时间抓不住头绪，华青云提议将目光放在阎良弼身上。阎良弼是翰林学士，掌管大小事务，这件事他理应清楚。

“太子殿下，奴才刚刚得知，陛下现在去了御书房，正在和阎学士商讨典籍。”刘志插了一嘴，向太子提供了些信息。

得到这话，再加上华青云的提议，太子认为，父皇喊阎学士入御书房，是否有这样的考虑？觉得情况不对，他连忙拜别了首辅，赶去书房。

说来也巧，皇帝今天没在养心殿休息，而是在御书房里召见了阎良弼，但不止他一人，还有礼部尚书乐正阳。其中，阎良弼和乐正阳与太孙联系紧密，皆为太孙的老师；某种程度上也是皇帝的亲信。把他们两人召来，一方面王启想与老友们要叙旧，另一方面也是命阎良弼调查翰林。

当然，弹劾疏已经被驳回，那些上疏的官员自然遭到皇帝的贬谪，发配外省，这一决定不会改变；至于阎良弼的调查，则是针对幕后黑手。

王启认为，光靠三名不谙世事的翰林官，根本不敢上这道奏疏——这背后肯定有猫腻。尽管白衣卫也能通过特殊手段去审讯那些官员，但王启不想用这样的手段来刺激对手；而且，他也大概了解是什么人在推波助澜，但那人，毕竟对朝廷有功，自己不愿意撕破脸皮。

让阎良弼解决此事，王启是希望不想闹得动静太大。

阎良弼是皇帝身边的老人，一言一行，他自然看得清楚。今天和皇帝陪聊一场，只是掩人耳目。乐正阳对这事也挺关心的，因为从早上入宫，便看见三名翰林官在那里跪拜求情，也不知为何。结果一到宫里，尤其是来了御书房，便听得皇帝的抱怨。

他知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陛下，恕臣直言。”阎良弼顿了一下，望向皇帝，又瞥了一眼碍事的乐正阳。

王启微微点头，他才继续道：“这后面的人，是不是顾……”阎良弼将自己的嘴巴作圆，将“顾”字说了一半，便不再言明。乐正阳还搞不清楚状况，跃跃欲试地想要询问下来，却被君臣瞪了一眼。这么明显你都不知道，果然是傻了。

见此，乐正阳只好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两人的表演。

顾，是一位官员的姓氏。放眼朝廷命官和封疆大吏，姓顾的其实寥寥无几。当皇帝点头示意时，阎良弼便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好处理。

倒不是说这位顾姓官员有什么样的身份令皇帝忌惮不已，而是为了朝廷的名声和皇帝的颜面，有些事儿不要声张。而阎良弼明白，自己的任务不是调查这件事，而是去劝说，或者从那人的口中，得到一些讯息——最起码，也要搞清楚他的态度。

“懂了吧，这就是为什么，朕不愿意挑明的事情。给那些官员扔出去，也只是轻轻放下。”但没有真的放下——不然也不会发配边关了。很大程度上，王启认为这事把若雪也牵连进来。

皇帝是耄耋老人，在朝中享有崇高的威望；而几乎朝廷官员没几个人能在年岁上与皇帝平齐，除了亲弟弟燕王，平国公李评；但他们属于皇亲国戚，又在京城处事，可以说和皇帝是一条战线的人；但那位顾姓官员不同，在江南、湖广和四川等地，有不少的拥趸。虽有结党营私之嫌，但王启从未将他视作威胁，反而十分“敬重”。

顾汾，刑部尚书，年七十，朝中元老。简单一句话，便表明了他的地位。

除此之外，顾汾籍贯杭州，来自江南富裕之地，却代表着朝廷一股新兴的力量——绅商阶层。他本身也是新学派的重量人物。自天命十三年天下初定以来，顾汾的门生多从吏事，竭力推行“新学”主张，对朝廷的各项法令政策进行一定改制，以维持朝廷的长治久安。尽管他们这批人遭到不少反对，但终究在皇帝的支持下，推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