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子寰的小厮将信塞进怀里,寻了个由头出了定北王府。
他不是第一次帮岳子寰传信了,地方他熟的很。
但谨慎起见,小厮一路走都保持着警惕,二十步一回头。
今天这一路,他没发现有人跟踪他 ,这让小厮暂时放下了心中大石。
若是这趟差事办砸了,大公子怕不是要他填命。
等到了梨花巷糖水铺子,小厮进去买了一包酥糖,付钱时拿袖子遮着手,把那封信递给了掌柜。
糖水铺子掌柜是个三十出头的精干娘子,头上包着花布巾,面不改色地接过信,笑着给小厮找了零钱,招呼着“下回再来”,扭着腰肢便进了后厨,将信递给劈柴的下人。
劈柴人手在身上擦了擦,接过信,钻进厨房,打开侧门进了储藏间,又从乌漆麻黑的储藏间推开另一扇门,进了一个无人居住的宅院。
他轻车熟路地穿过宅院,在一个侧门敲了三长三短,对面有人开了门。
劈柴人低头将信递出,头也不抬转身就走。
接信的是一名嬷嬷,一身颜色黯淡的素雅缎子,看似朴素实则价格不菲。
嬷嬷穿过几个回廊,来到亭子里:
“小姐,铺子那边递了信过来。”
亭中披着狐裘的妙龄少女转过身,清冷的眸子透出一丝喜意:
“定北王府的信?”
她伸出素白的手接过信,看了信封上的“卢山长敬启”几个字,拧着的眉头倏然展开:
“这个岳子寰,到底还是有点主意。”
嬷嬷慈爱地给少女掸去乌发上的雪花:
“还不是小姐聪慧,这几年他得了小姐多番点拨,再不开窍,那就真是个蠢人了。”
冯小楼粉嫩的唇微微弯起,她这个乳母无事就爱夸她聪慧,若不是她定力惊人,还真是找不到自我了。
无妨,等她日后实现了心愿,身边的人都会是这样嘴甜的好人。
她打开信封,迅速浏览了信中内容。
随后她抿嘴轻笑。
果然符合她对某些读书人的刻板印象,岳子寰字字句句抓着卢长淮身份不放,将岳染名节有失直接抬到会损害整个卢家百年名誉的高度上,措辞虽然委婉,却句句都逼着卢长淮出面斥责岳染品行不端。
信的最后更是写出情愿卢长淮永远不认他这个外甥,也要卢长淮给岳染一个教训,好安天下悠悠众口。
一想到卢长淮,冯小楼就忍不住牙痒痒。
她的母亲也是卢氏女,她也可以称卢长淮一声舅舅。
可是这些年来,母亲领着她数次拜访卢氏,却连大门都进不去。
卢氏上下只知京城有卢清月的女儿岳染,不知有卢清容的女儿冯小楼。
卢长淮在外,既不认她,也不认岳子寰兄弟。
当年她正是借着这个由头,抓住了岳子寰的心病,一步步击破岳子寰的心理防线,最终成为他心目中同呼吸共命运的红颜知己。
如今看来,选择岳子寰做她在定北王府的内线,实在是一步很妙的棋。
冯小楼将信仔细用火漆封口,递给了乳母:
“今日午后便用加急快马送去卢氏。”
她倒要看看,一向看重声誉,将她们母女逐出门庭的卢氏,这回要怎么面对岳染的婚前失贞。
只可惜霍尔进了长公主府之后便失去了联系,否则她再让霍尔出头说些瓜田李下之事,效果更佳。
上次霍尔进了梨花巷之后,冯小楼也曾仔细问过。
那兽人少年脑子执拗,说不喜欢岳染便真的打死不肯碰岳染,连个女儿家私密物件都没有。
冯小楼心中谋划着,何日再找个机会让霍尔与岳染独处,只要霍尔肯豁出去引诱岳染,后面定然有好戏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