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王朝没有男女分席的说法,随宫人接引入席,宋莘莘在右侧靠中间的位置,扶着春分规规矩矩跪坐软垫上,明狰就在她身后,每桌一壶酒一份时令瓜果,上午的祭天只令明帝带着百官去了,这会儿所有人入了席上,礼官唱颂功德,百官按品级一个个献礼,宋莘莘由着春分剥开一粒葡萄给她喂一粒,时不时端空酒杯起身跟着一起敬酒,装模作样抿一口,坐回去继续吃葡萄,等该献礼的献完,光葡萄已经把她的肚子填饱了。
“阿狰——”自己桌上没了吃的,宋莘莘又实在无聊,偷偷回头去看,明狰桌上的东西几乎一动没动,眨巴眼睛伸手到背后,敲敲他的桌沿:“我想吃蜜瓜,阿狰。”
不消片刻,春分接来明狰递上的果盘轻手轻脚放在宋莘莘桌上,再把刚才的空盘给明狰。
令明帝高坐上首,一眼就能看到底下狗狗祟祟的三个人,春分和明狰还好,尤其宋莘莘,满身偷感,趁着没人看她才敢往嘴里塞块瓜瓤,鼓着脸费劲巴拉地努力嚼。
坐在令明帝身边的皇后一贯慈和,顺着视线也看过去,举杯掩下唇边的笑意:“陛下,让宫人再奉些点心吧?”
从前宋莘莘长居冷宫查无此人,皇后琐事也多,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个孩子,如今几日常听身边下人提起,细想也觉得有些愧疚,当年犯错的陈嫔自个儿死就死了,小姑娘却是无辜的,那天令明帝也提起那场大火,烧穿了房梁竟也没损失些什么,可见这些年小姑娘实在清苦,寻常农家也起码有些好点的布料呢,她却一点也没有。
令明帝点头,皇后吩咐的点心干果随着娉娉袅袅的宫女的满身香风尽数上了桌,宋莘莘眼睛都亮了,小仓鼠似的一门心思往嘴里塞,紧跟着,礼官唱报周边附属国求见天子奉上岁贡,百官贵胄起身,正努力咽着水晶荷花糕的宋莘莘赶紧让春分扶着站起,差点儿没噎着。
退后半步用周围的人替她挡住身影,接过春分偷偷递上的茶杯小心翼翼顺着嗓,明狰在身后依旧是木着一张脸不动声色给她拍背。
七八个小国使臣一股脑上来,西域那边的王子最漂亮,肤色有些深,五官也深,宋莘莘看到它一双绿宝石似的眼睛,有些像她曾经在上古秘境里揍过的一只霸占着火山口的猫,他看着令明帝双臂交叠在胸口行礼的时候,满眼孺慕之情,就好像看到亲爹。
另一个小国圣女穿的金红纱衣,腰腹雪白,那么长一双腿,赤脚戴金链,宋莘莘盯着人家腿几乎挪不开眼,跟对面一群男人用一模一样的动作吞口水。
其他周边小国五官衣着和大令人没什么区别,直到最后进来的一行三人,把宋莘莘的视线从圣女的大长腿上吸引了过去。
北方草原其中三个部落的使者,皆是皮袍绒边单臂外敞的打扮,露出来的那条胳膊黑得发亮,刺着宋莘莘看不懂的图腾,满头碎辫,耳朵上还挂着硕大的铜牌。
宋莘莘跟春分小声交头接耳:“他们……耳朵扯得不疼吗?”
“……应当是不疼的吧。”春分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过土生土长的大令人天生都比较抗拒这些部落,连带着来往的使臣也不喜欢,却深知宫女没资格随意谈论这些人上人,只悄声提醒宋莘莘:“陛下几次北征匈奴,就是指这些大人的部落。”
宋莘莘和春分都没注意到身后的明狰不动声色抬了头,盯着为首那人看了好一会儿。
说来,明狰也不是普通暗卫,早些年令明帝亲征匈奴,连退北境十七部五百里,彻底辟开后半截西北商路,带着的蒙面副将就是明狰。
那时明狰尚年少,戴獠牙鬼面,鸣鸣金收兵后,单骑越天险,追着摩罗提怒砍三十多里,后半夜带着他的一把头发回营,挨了令明帝好一顿劈头盖脸的骂。
不过在那几年,鬼面将军的的确确成了大令所有兵将的白月光,梦寐以求的男人,实打实的勇猛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