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罗提没有注意到明狰,单手握拳捶胸弯腰,用蹩脚的官话奉承:“尊敬的天子陛下,草原的雄鹰,摩罗提代表草原十七部,恭祝您青山长存,雄风依旧。”
令明帝显然也想了当年明狰满身血带回营帐的那一把头发,视线下意识落在摩罗提现如今光溜溜的脑袋上,清了两次嗓才压下笑:“王子不必多礼,入座。”
几个王子都入了座,宋莘莘偷偷瞅了几眼,发现他们的酒跟自己面前的还不一样,是用大酒壶,盏也不是盏,而是巴掌大的铜酒樽。
“酒鬼,讨厌。”
宋莘莘这莫名其妙的一句嘟囔,让她身后恰巧听到的明狰端着酒杯的动作愣了一下,下意识放下杯子,拈了块甜腻腻的豆糕塞嘴里。
她以前的宗门里有位师叔,修逍遥道,每天不是独自一人泡在酒窖里,就是拉着当时尚且年幼一门心思努力修炼的宋莘莘一起泡在酒窖,那天元婴大典,师叔是唯一替她说话顶撞了师傅的人,后来师叔死在了小师妹入魔的瞬间,为了阻止她堕魔,以化神中期的全部修为和一身灵体,封了即将化神的小师妹的灵台缺口。
当时的此生君宋莘,以臻炼虚,却无论如何也拼凑不全师叔消散的魂魄,只能看着那一盏牌位前贡的长明灯,明明灭灭,然后彻底熄。
师叔从前总把她从修炼的洞府拽着耳朵扯出去,下山逛集市,打二斤浑酒,坐在平民百姓堆儿里,打着酒嗝含糊不清地嘟嘟囔囔,他说:
“阿莘,修炼要张弛有度。”
“多看这滚滚乱七八糟的红尘。”
“瞅那小伙子长得多俊,师叔把他给你掳回山上做药童。”
“一天天板着个脸,什么时候才能找上道侣。”
“你看,这天边的云,多向你那个傻逼师傅,狗嘴吐不出象牙。”
“阿莘,来,别修炼了,师叔陪你喝酒。”
“小小天雷,也敢欺我师侄?!”
“阿莘,你的就是你的,我倒要看,谁敢强夺我师侄这灵根!”
后来,宋莘脱离宗门那天,师叔御酒葫芦来送别,干糙皱巴的大手抚她柔软的长发,说:“阿莘,你才二十来岁,日子还长,赶明儿大乘了,师叔把酒葫芦送你,咱爷儿俩去捶爆你师傅的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