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歌越想越是心惊,这老者的出现像一根线头,串起了她先前的所有疑惑之处,她不敢怠慢,换了个晚辈之礼:“晚辈母亲是先静穆长公主、明德太祖六代孙,先母仙逝后,宁歌愧领了明靖郡主之衔,却不晓得前辈应当怎么称呼。”
宁歌虽和皇室沾亲带故,却也晓得自己并非皇姓,虽说占了个郡主的名头,却并不算真正的皇室之人,不敢隐瞒这点,将自己的身世一一和盘托出。
低下头时,宁歌注意到老者腰上悬着一串和房梁上质地相似的骨质风铃,可他虽在颤颤巍巍地踱步,风铃上却没传出一点声音。
“都七代了么?”老者似乎颇有感慨,背脊弯得更厉害了,一手被单飞搀着,另一只手探过来握住了宁歌的手,又细细问了不少这些年王都的进展,可似乎对景宗而后的事情都不太清楚,让宁歌对自己心里的猜测更是多了几分笃定。
难怪系统会要求自己来探究这九州冰原之秘,又一路引导自己经由北境来到这地下之国。
这果然是与自己原先的命运息息相关的地方,就算没有系统,自己迟早也会来到此处——可提早到来此处总比晚来的好,至少,半年后那一场浩劫,宁歌必定会拼尽全力去阻止。
宁歌恭谨地回答着老头的问题,来往了好几回,老头才终于止住话头:“瞧我这糟老头子,光顾着抓着你问这问那的,女娃你现在问题也不少吧?”
终于等到这句话了。
宁歌舒了口气,客气了一下就提出了第一个猜测:“替前辈答疑解惑,宁歌自然责无旁贷,不过仍不知道如何称呼前辈,您可是明德太祖定下的太子,符瑞一脉的后裔?”
老者听得这话,不知为什么竟笑出声来:“符瑞后裔?你这小姑娘,弯弯绕绕的心思看来也不少——不过老儿我并不是这一脉的后裔,我姓符,名景行,辈分我这把年纪了也算不太清楚,也不占你便宜,你照着年纪,叫我一声景行爷爷就好了。”
老头儿并没有直接告诉宁歌自己的身份,可宁歌偏偏是个翻过秘史的人,听得这名字,手都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明德太祖威名盖世,登基之后,皆以太祖代之,本名反而鲜少为人所知,也只有秘史里提了一笔,太祖的本名,就叫景行。
这这这……
到底是这个糟老头子逗自己玩,还是他当真就是明德太祖本人?
若当真是那位先祖,那何止是不占宁歌便宜,简直是宁歌占了大便宜。
宁歌急急忙忙开了灵视看那老头,可一无所得。
普通的凡人在灵视里就像一个空荡荡的瓶子,修者像一个装了半瓶灵气、灵气自发聚敛出一个核心的瓶子,这位老爷子却哪个都不像。
老爷子所在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就像脚下这片银色地面外头,那无边无际的、寂寂然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