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修生看了一圈拗口的南疆姓氏，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一个极其显眼的中土姓氏上。

身后原本是苗开手下的小厮赶上几步轻声解释：“这人多年前在银月寨外围鬼鬼祟祟的，老寨主以为是中土派来打探消息的，就抓来关在地宫里了。”

“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商修生将名册塞回小厮手里，“剩下的我自己看就好了。”

小厮接过名册满心欢喜，他早就不想陪这尊瘟神了：“那小的就不打扰修生少爷了，修生少爷请便！”

四下的囚室都空空荡荡，商修生感慨一句三当家可真是舍得出血，便走近背对自己躺着的贺长留。

对方却先于自己开了口：“修生，你这个名字可不像个南疆人。”

商修生顿了一下：“不知该如何称呼您，大侠，先生，还是贺前辈？”

对方抬起手支在耳后：“阶下囚徒，哪敢让修生少爷以尊称相待，叫我老贺就行。”

商修生按照前世记忆行了个抱拳礼：“修生向来不以成败论英雄，前辈既然敢孤身入南疆，便是晚辈景仰之人，自然当得起晚辈一句尊称。”

贺长留闻言坐起身，却依然背对商修生：“客套话说的不错，不知来此何意，劝我去下一层继续奉献建木吗？”

商修生语气和缓：“前辈莫要如此咄咄逼人，况且新寨主不喜这地宫隐秘，晚辈又怎敢公然带前辈去那种地方。”

“你们那个新寨主倒是心善，不知能在寨主之位上坐多久？”

“这还要看前辈给不给面子。前辈若是愿意离开地宫，新寨主自然就能坐得长久些；前辈若是不愿，那想要掀翻这新寨主也不算什么难事。”

贺长留闻言眉头紧锁：“我愿与你讲话原是因为你酷似中土修士，想不到你竟这样浪费自己的天赋，把心思都放在这些勾心斗角上。”

商修生却不以为意：“前辈身在地宫，连曾经最沉迷的修炼都不敢碰一下；晚辈身在银月寨这摊浑水里，想活命也只有低头才行。”

本来惊异于少年洞察力的贺长留在发现自己坐姿后归于平静：“所以你来此真的只是为了劝我出去？”

商修生摇了摇头：“晚辈只是来看看还有没有人能以四当家的名义放出去，至于前辈不过是意外收获。”

贺长留仰天大笑：“怪不得能在银月寨里以少爷的身份活得滋润，原来竟是如此一把善于藏锋的宝剑啊！”

商修生回道：“前辈谬赞。藏锋一事比起前辈，晚辈还是嫩了点。”

贺长留终于转过身去审视少年的神情：“老贺可不是你这般工于藏锋之人，若非不幸为银月寨所掳，老贺至少也是中土那履地榜上以锋锐闻名的剑客，岂会是你这般寄人篱下摇尾乞怜的败犬？”

商修生面色依旧平静：“请允许晚辈孟浪，不知前辈建木受损程度如何，竟足以让前辈这般锋锐不得不沦为南冠？”

“你管这个叫受损吗？”贺长留霍然站起，掌心托举一棵光秃秃的树木。

树木枝叶全无，主干布满虫蛀的窟窿，树根发黑，明显已至穷途末路。

商修生后退三步郑重抱拳：“是晚辈想的简单了，请前辈原谅。”

盯着少年的头顶贺长留垂下手臂：“这样的我，出去了还有什么意义，不如教我在这地宫里耗尽残年，也好不让外人看了笑话。”

看着贺长留隐入昏暗的背影，商修生赶上几步：“恕晚辈多嘴，不知前辈孤身入南疆，究竟所谓何事？”

贺长留轻叹：“昔年意气凌云，独爱剑临奇绝；而今风烛残年，举目无人相知，风华都说与宵小作笑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