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二人把话说开后,卢明远对父母的误会消除,他纠结了大半年的心结也解了大半。
不过有一点他还是不明白,那便是为何无论是祖父、外祖父还是他父母都不愿告诉他实情。如果他早知道这些事也不会难过这么长时间了。
他是这么想的,也便这么问了。
康慧郡主倒是不意外他会问出这个问题,这个时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便直接回道:“之所以不告诉你这些,一来是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二来,我们也是想着让你离这场纷争远一些。
你知道得越多,参与得越深,就越危险。与你的安危相比,我们被你误会或怨恨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只是我们千算万算,没算到你竟然这么执着,更没想到皇帝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把内情都告诉了你,还给你安排了这样一个差使!
说实话,如果让我选,我宁愿你仍是个无事一身轻的小将军!”
“母亲……”
卢明远有些惭愧,他一意孤行地走出了深爱着他的亲人们为他画的保护圈,让他们平生担忧。可如果让他再选一次,他恐怕还会做出如今这样的选择。
康慧郡主似是看透了他的未尽之意,轻叹一口气后说:“算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我已经命人去整理各州郡内世家的资料了。晚些时候给你送过来,有备无患。
说起这个,我还是忍不住得说你两句。之前我每次让你背世家谱系你都找各种各样的理由逃过去,若是你当时用心些,何至于如今还得靠我帮你弄这些,临时抱佛脚如何比得上经年累月的积累?”
眼见自家母亲又摆起了喋喋不休地说教的架势,卢明远心中暗暗叫苦。
幸好这个时候有下人过来,说广陵郡王醒来得知女儿回府一事,让女儿和外孙去他那里。卢明远这才躲过一场唠叨。
他们母子二人轻车熟路,很快就到了广陵郡王的小竹楼内。
广陵郡王虽然年纪大了,但眼神还算利索,一眼就看出这对母子的关系缓和不少。
他问二人:“事情都说开了?这是和好了?”
康慧郡主笑道:“您不是说了嘛,母子哪有什么隔夜仇。明远既然诚心认错,我这个当娘的还能不原谅他不成?”
“跟你爹我装什么装!”广陵郡王毫不留情地拆穿她,“若不是明远进宫走了一圈,看他愿不愿意搭理你。”
他话锋一转,继续道:“我早前儿就说了,明远也大了,很多事不必太过瞒着他。要是你们早跟他说了,哪还能折腾出这么多事儿啊?”
康慧郡主一听他这话,当即坐不住了,“父王,您可真会颠倒黑白!当初可是您一而再再而三的跟我说一定要明远离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远远的!”
广陵郡王自是不肯承认,当即跟康慧郡主吵嚷了起来。
其实这才是这对儿父女相处的常态,他们一个顽心重,一个不服输,每次见面,既会像世间其他父女一样父慈女孝、其乐融融,也有可能一言不合就吵得不可开交。
到最后,往往是卢明远或萧均朔当和事佬,让他们二人再和好如初。
卢明远已经有太久没有见过这个场景了,一时间都有些恍惚。
在广陵郡王府终于恢复了曾经的欢乐祥和的同时,鸿胪寺内胥琰所在的院落中,气氛却十分紧张。
奔波数日,胥琰主仆终于在今日早朝后得到大齐朝廷已经派人着手商议与他所代表的北漠大王子一系合作的准信,正在他们摩拳擦掌准备跟负责此事的大齐官员好好谈判的时候,大齐皇帝突如其来的一道圣旨彻底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阿莫轻轻地用指腹感受大齐圣旨光滑冰凉的绸面,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色彩如此亮丽、花纹如此繁复的绸缎。
他并不完全认识那上面所写的文字,但胥琰已经在接旨后给他解释了它们所代表的意义。
“小主子,大齐皇帝为什么突然让您跟着他们的官员巡视大齐的州府啊?您可是北漠的王孙啊!
再说,咱们不是还要谈合作吗?您走了,这事儿谁来办?
更重要的是,这里毕竟是大齐,咱们把事情办完赶紧回北漠才是正理。在这种异国他乡,被人欺负了都没地儿说理去。”
阿莫问的这些问题也是胥琰正在思考的。事情来得太突然,他得好好想想大齐皇帝的这一举动说明了什么,又隐藏着什么用意!
阿莫见胥琰闭着眼睛盘腿坐着,便知道他这小主子又开始在心中盘算、推演了。
他知道这个时候的小主子最忌讳被人打扰,便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站到了门外守着。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阿莫的脸已经被穿堂风刮得通红,屋内终于响起了胥琰的声音,“阿莫,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