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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回姊妹不相侔同宗甘事仇

侄子乞伏公府,是乞伏国仁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自己怨恨以前不能继位,深深怨恨乞伏乾归。乞伏公府的事见前文。恰逢乞伏乾归在五溪打猎,有枭鸟飞落到手上,急忙拂去,心中不能没有嫌隙,只是未曾料到隐患。这天晚上,住宿在猎苑,被乞伏公府招引党徒,突然闯入住处,刺杀了乞伏乾归。因为担心乞伏炽磐前来征讨,逃到大夏自保。乞伏炽磐听说变故,立即命令弟弟乞伏智达、乞伏木奕于等人,率兵讨伐叛逆,留下骁骑将军娄机镇守苑川,自己率领将领佐臣到枹罕城。不久乞伏智达击败大夏,追击乞伏公府到嵻崀山,将他擒获,并抓获乞伏公府的四个儿子,押解到谭郊,车裂示众。乞伏炽磐于是自称大将军、河南王,改元永康,迎回乞伏乾归的遗柩,安葬在枹罕,追谥为武元王,号称高祖。任命翟勍为相国,麹景为御史大夫,段晖为中尉;当即出兵四处征讨,攻打吐谷浑等胡族,先后俘获男女二万八千人。过了两年多,有五色云出现在南山,乞伏炽磐认为是祥瑞之兆,高兴地对群臣说:“我今年应该有大喜之事,王业就要成功了。”接着整顿军备,专等四方出现可乘之机。恰好南凉王秃发傉檀,向西征讨乙弗,乞伏炽磐拔剑奋起说:“平定南凉,就在这一次了。”当下征兵二万,约定日期出发。

那秃发傉檀连年遭受兵祸,损失惨重,国威受挫。唾契汗乙弗,向来居住在吐谷浑的西北,臣服于南凉,此时也叛变了。因此秃发傉檀决定西征。邯川护军孟恺,再次进谏说:“连年饥荒,百姓尚未安定,乞伏炽磐、沮渠蒙逊,屡次前来侵扰,即使远征能够获胜,后患必定很深,不如与乞伏炽磐结盟,互通贸易救济困难,保证粮食充足整顿兵马,等待时机再行动,才能确保万无一失。”秃发傉檀不听,让太子秃发虎台留守,约定一个月必定回来,日夜兼程向西行进,大破乙弗,掳获马牛羊四十多万头,满载而归。哪知乐极生悲,福祸相依,中途遇到安西将军樊尼,报告说:“乐都失守,王后和太子,都已经陷落了。”秃发傉檀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晕了过去,勉强定了定神,问明情况,才知道是被乞伏炽磐偷袭。乐都城内的兵民,仓促奔逃溃散,秃发虎台来不及出逃,于是被掳走,妻妾等人都很胆小懦弱,当然无法脱身。秃发傉檀踌躇了很久,又召集众人说:“如今乐都被乞伏炽磐攻陷,男子大多战死,妇女被赏赐给士兵,我们后退无处可归,只好再次向西掠夺,夺取乙弗的财物,赎回妻子儿女罢了。”说着,又指挥众人西进。偏偏将士都想东归,多半逃走了。秃发傉檀派镇北将军段苟去追赶,段苟也不回来。不久将领们都散去了,只有安西将军樊尼,中军将军纥勃,后军将军洛肱,散骑常侍阴利鹿,还跟着他。秃发傉檀哭泣叹息道:“沮渠蒙逊、乞伏炽磐,从前都向我称臣,现在我如果走投无路去投降,难道不可耻吗?但四海虽然广阔,却没有我容身之地,与其聚在一起一同死去,不如分散或许还有生路。樊尼是我兄长的儿子,宗庙祭祀所寄托,我在北方的部众,还有不下两万户,可以去依靠。乞伏炽磐正在招抚远方,不会寻仇,纥勃、洛肱,都可以一起去。我已经老了,无处容身,宁愿和妻子儿女一起死。”说得很悲伤,其实是自作自受。樊尼与纥勃、洛肱,依照他的话分别离去。秃发傉檀掉头东行,随从只有阴利鹿一人,因而悲伤地看着他说:“我的亲属都散去了,你为什么独自留下?”阴利鹿说:“臣家中有老母亲,不是不想回去,但忠孝不能两全,臣既然不能为陛下保卫国家,难道还敢离开吗?”秃发傉檀感叹道:“了解人原来这么不容易,大臣亲戚,都抛弃我自己离去,只有你始终不变,你没有辜负我,我实在愧对你。”说完,泪如雨下。阴利鹿也安慰了几句,于是再次一起同行。

途中探听到乞伏炽磐已经回去,留下部将谦屯都督河右,镇守乐都,又任命秃发赴单为西平太守,镇守西平,秃发赴单是秃发乌孤的儿子,是秃发傉檀的侄子。秃发傉檀得到这个援助,当即前去投奔。秃发赴单已经臣服于西秦,自然报告给乞伏炽磐。乞伏炽磐从前到南凉做人质,秃发利鹿孤曾把宗室女子嫁给他为妻,后来乞伏炽磐逃回,秃发傉檀曾将乞伏炽磐的女儿送回。等到乞伏炽磐攻入乐都,掳获秃发傉檀的小女儿,见她艳丽动人,便逼迫她侍寝。因为这两层姻亲关系,所以派遣使者去迎接秃发傉檀,待他如上宾,任命他为骠骑大将军,封为左南公。就是秃发虎台被他带回去,也优厚地对待。秃发傉檀于是派阴利鹿回去探望,阴利鹿这才离开。自从乐都失陷,南凉各城,都归了乞伏炽磐,只有浩亹的守将尉贤政,坚守城池不投降。乞伏炽磐派人招谕说:“乐都已经溃败,你的妻子儿女都在我这里,为什么不早点投降?”尉贤政回答道:“主上的存亡,还没有探听清楚,所以不敢归顺。如果顾念妻子儿女,就忘记故主,试问大王又怎么会任用这样的臣子?”使者回去报告给乞伏炽磐。乞伏炽磐再派秃发虎台带着亲笔信,去招降尉贤政。尉贤政见到秃发虎台,便正色道:“你作为太子,不能尽节,抛弃父亲忘记君主,自己毁掉基业,我尉贤政是义士,怎么会效仿你呢?”秃发虎台惭愧地离开了。等到秃发傉檀接受左南公的爵位,尉贤政才举城归附后秦。与阴利鹿志向相同,还是尉贤政更好一些。乞伏炽磐吞并南凉后,于是自称秦王,立秃发傉檀的女儿秃发氏为王后,前妻秃发氏为左夫人。重视后妻轻视前妻,也是不对的。不久担心秃发傉檀还在,终究是个后患,竟然派人送去鸩毒,去毒杀秃发傉檀。秃发傉檀一饮而尽,不久毒发,疼痛难忍,左右请求赶快服用解药,秃发傉檀瞪着眼睛说:“我的病难道还应该治疗吗?”说完就死了。终年五十一岁,在位十三年。南凉从秃发乌孤立国,兄弟相传,共经历三主,总共十九年而灭亡。

秃发傉檀的儿子秃发保周、秃发破羌,秃发利鹿孤的孙子秃发副周,秃发乌孤的孙子秃发承钵,都逃往北凉,后来又转入北魏。北魏都授予公爵,并且赐秃发破羌姓名,叫作源贺,后来成为北魏的功臣。就是秃发傉檀兄长的儿子秃发樊尼,也进入北魏授官,不再详细叙述。只有秃发虎台还在西秦,北凉王沮渠蒙逊,派人引诱秃发虎台,答应给他番禾、西安二郡,并且愿意借给他兵士,让他报父仇。秃发虎台竟然答应了,暗中与以前的部将越质洛城等人谋划,暗中图谋乞伏炽磐。不料宫中却有一个奸细,本来是秃发氏的后裔,偏偏他甘心侍奉敌人,反过来陷害秃发虎台兄妹,这真是丧尽天良,可叹可恨啊!

各位看官知道是谁吗?就是乞伏炽磐的左夫人秃发氏。她自从秃发傉檀的女儿入宫得宠,已经心怀嫉妒,又平白地失去后位,反而让后来的居上,更加愤愤不平,但表面上却丝毫不露声色,假装与王后亲近,很是投机。秃发王后仍然以姐妹相称,误信她是同宗一派,应该没有异心,所以有时交谈,不免将报仇的计划,透露了几句。她便假意赞成,盘问底细,得知她兄妹的隐情,竟然去报告给乞伏炽磐。乞伏炽磐不听还好,听了密报,自然大怒,立刻把王后兄妹,以及越质洛城等人,一起处死。从此左夫人秃发氏,得以发泄私愤,又受到专宠。只是乞伏炽磐的元妃早逝,留下几个儿子,次子叫做乞伏慕末,被乞伏炽磐立为太子。乞伏慕末的弟弟轲殊罗,也是前妻所生,后来乞伏炽磐去世,乞伏慕末继位,秃发左夫人成了寡妇,耐不住守寡,竟然与轲殊罗私通,谋划杀死乞伏慕末。乞伏慕末得知,鞭打轲殊罗,赦免他一死,唯独勒令秃发氏自尽,这事发生在刘宋元嘉六年,这是东晋以后的事。小子因为她嫉妒凶悍淫乱昏庸,最终遭受恶报,所以特别提出,留作榜样。奉劝后世的妇女,千万不要效仿这种丑恶的事情啊。这是有心人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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