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同有“装脏”二字,但石中师的黑佛装脏术,与自己所掌握的“装脏匠人”词条,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如果说对方所掌握的装脏术,只是此界“装脏之道”的一条残痕。
那么江年所掌握的“装脏匠人”,便是一条完整的“道”路。
它更全面,更完美,全知全能,拥有所在领域的一切奥秘。
拥有这种词条的江年,便是人间装脏术领域之中最顶尖的存在,没有之一。
即使对方以人之五脏,用钱家满门作为“观众”见证,献祭所有钱家人造出一尊黑佛像。
但这尊装脏而出的黑佛像,在江年亲手装脏的“金钱童子”面前,仍旧等同于蚍蜉遥望巨树。
道不同,石像阶位便有所不同。
更别说那尊黑佛,以厉鬼为观众来见证,无异于残道之上再斩一刀。
虽然同为“石像”,但二者之间,天渊之别。
……
黑木大地之上,卷起一阵黑风,黑风凝聚在一起,变作一张木椅。
漆黑的木椅,就摆在江年的面前,它像是一枚道标,标定此界的准确方位。
粗犷而低沉的声音,从这张木椅中幽幽传出:
“江兄,请坐。”
江兄?竟与我称兄道弟,我何曾有过你这么老的兄弟……江年并未走向那张木椅。
但从对方的语气和态度,江年可以猜出,对方怕了。
对方害怕与自己斗法,对方不想死。
呼……
见江年久久未坐,一道黑风从天空降下,缓缓落在那木椅之上,凝成一个人形。
模糊的人形逐渐展露出细节,黑衣黑袍,光头老僧。
黑衣老僧石中师,就虚弱的坐在这张木椅上,伸出干枯的手,抓了抓椅把,向江年问道:
“江兄,无需如此紧张。你也是装脏师,我俩是同行。同行之间,该互相帮扶才是。”
他掰着自己干枯的手指,像一个老人家,在喋喋不休的梳理着生前功罪:
“我曾经有七个儿子,可能是因为我一心痴迷于装脏造像,用的还都是杀人献祭的邪法,老天爷,把我六个儿子收了去。
现在,我只剩下一个儿子了。
这尊黑佛,是我唯一的心愿。如今我的心愿已了,我想带他去过普通人的日子。
江兄,我们没必要争个你死我活。我将会走,这片地界从此以后是你的了。
如何?”
……
石中师的这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若是个心慈手软之辈,或许真就答应了他的求饶。
可江年不会。
他很清楚,如果是对方占尽优势,那么对方会放过自己么?
显然不会。
既然不会,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心慈手软不可取。
不灭掉你,我睡不着啊……
想到这里,江年忽然笑了起来:“老师傅,既已走入装脏路,若是就此金盆洗手,岂不浪费手艺?
幸好,我已经帮你了却后患,你可以了无牵挂了。”
“什么后患?”石中师面色一紧。
“你说你还有最后一个儿子。”江年举起右掌之中托举的金钱童子石像,问道:“那你有没有感受到,你儿子石郎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