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坐于尸骸之上,悠闲饮酒的年轻人,正上下打量着江年。
眼中流露出一丝欣赏之色。
倒不是欣赏对方的英俊容颜,而是欣赏对方杀伐果决的态度。
王师爷,一个不忠不孝之辈。
既然能背叛黑山县的县令,那就也有可能背叛自己。
这种人,可以利用,不可信任。
待此事过后,即使江年不动手,自己也要杀他。
想到这里,这位名为王广进的年轻人,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火上温热的酒。
他身形消瘦,肚子却出奇的大,这是常年酗酒带来的遗症。
夜色阴寒。
他喝了一口温热的酒,暖了暖身子,喃喃自语道:
“我当是什么厉害角色,原来只是个拳脚功夫的出马弟子。”
王广进之父,乃是莲花村那位有名的跳大神。
身为王老汉的独生子,他从小学习出马请仙,早早便能请瞎眼白兔上身。
只是出马请仙一事,并非他想的那么轻松。
一旦上身,如鸟入囚笼、鱼入网兜。
永远有羁绊在身。
更何况,他请仙的那位仙家儿,是一只极为霸道的瞎眼白兔。
不拿他当合作伙伴,只视为座下奴仆。
父亲王老汉也不看重他这个儿子,甚至拿他当“抢生意”的“仇敌”。
他们这一对儿父子俩,为了不抢各自的生意,早早便分道扬镳,在不同的村子里面活动。
忍辱负重,胸中愤懑……
除了靠这一壶美酒,王广进只能拿杀人来泄愤。
不久之前,他得到瞎眼白兔的启示,返回莲花村,竟然看见老爹王老汉被灭了。
他没有想象中那么愤怒与痛苦,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窃喜。
而且从瞎眼白兔给出的回忆看出,王老汉是被江年徒手镇杀的。
这令王广进的内心大为鄙夷。
鄙夷他的老爹,也算是老出马的,竟然被一个拳脚功夫的江年给弄死了。
丢人。
毕竟拳脚功夫的出马弟子,是他们这一行儿鄙视链的最底层。
……
‘兔儿爷,若非你以鬼影精魂这等邪术为报酬,我万万不会来找江年的麻烦。’
‘区区杀父之仇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老爹一死,反倒莲花村也成了我的生意地盘。’
王广进对他那个老爹没什么好感,其实根本就不想来找江年报仇。
但瞎眼白兔逼他不得不来。
那便只好如它所愿。
亲临黑山县,以自身为载体,略施仙家儿秘术,将江年抹杀。
来都来了,顺便将整个黑山县鸠占鹊巢。
在整个黑山县做生意,必将收获更多阳寿和金银,满足自身欲望。
‘不久之后,或许我能突破桎梏,获得向天讨封的资格。’
想到这里,王广进为江年倒了一杯酒:
“江兄,相见即是缘。”
“夜色阴寒,喝一杯,暖暖身子,咱们再唠其他的。”
……
江年的目光,一直望向王广进身后那杆黑色旗帜。
黑旗立于院落的尽头,释放着隐秘的力量。
似乎是件法器。
它所释放的袅袅黑烟,遮蔽了整个宅地的内部景象。
不久之前,江年站在小宅之外,看不清宅内真容。
或许就是因为它的原因。
“我姓王,名广进,莲花村人士。拜在左兔儿爷门下……”
王广进将那杯温热的酒,推到了江年的面前。
酒中无毒。
他是真心实意想要请江年喝上一杯。
在开打之前,跟对方好好唠唠各自的背景,是他这么多年信守的规矩。
双方打得你死我活之前,要先自报家门,掰扯掰扯双方的背后势力。
看看有没有共同认识的好大哥。
免得大水冲了龙王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