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浓墨漆黑,
分不清是黎明还是深夜,
风声回旋,吹起呜咽的声音。
世界仿佛混沌未开的样子,一位头戴红缨盔的男子系着脚镣,独自拖行在莽莽荒原上,红缨男子的身体萎缩着,看上去显得倔犟又渺小。他的身体很孱弱,身下脚镣的铁锁却是极长到了夸张的程度,一眼望不到头的无限延伸,直到隐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红缨低着头向前行走,每走一步,地上便会响起铁锁摩擦出的‘哗啦啦’的声音,他的步幅很慢,黑暗里铁链的那头仿佛牵扯着什么沉重的东西。
哗啦啦...
哗啦啦...
开阔的荒原上,万籁俱静,一切都已寂灭,整个世界只有铁链刺耳的声音。
天气很冷,地上透着刺骨的寒气。红缨男子的脚踩在地上‘咯吱咯吱’作响,似乎是一片雪地。
天边突然打开了一道口子,远方群山耸立,在山莽之间有一束金色的光线射了过来,在红缨的身后拖出了一条长长的黑色剪影。
鹅毛雪片不知在什么时候飘了起来,红色盔缨在风雪中飘飞,在金光的照耀下发出刺目的光芒,如晶莹的鲜血一般。
红缨环顾四周,停顿犹豫了一会,半晌,他又向着灰蒙蒙的山峦方向继续前进...
风霜很大,那缕红缨似乎忍耐不住渐渐弯下身体。
他身穿了一件陈旧的铠甲,胸前外系着一条破烂的披风,他的双手紧握住长而尖利的武器并将身体撑靠在上面在艰难的行进。
他的动作很奇特,仿佛只有坚硬的骨节在运动,宛如一只提线木偶。
金光射在他的身上,似乎有种无形的牵引力,他将头压得很低,奇怪的是,你若仔细看时,那支火焰般的红缨下并没有脸,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模糊的面具覆盖在头盔里的空洞之上。
远山渐近,红缨鼓起了最后一口力气。
哗啦啦
哗啦啦
...
他终于跌撞的来到山前,手中一时脱力,武器‘当啷’一声倒地,他的脚脖处被脚镣勒得血红一片,地上拖画出二道殷红色的长线...
红缨全然没有在意这些,仿佛身体已不是自己,他缓缓抬起头,用面具里的空洞向着山前望去。
眼前的山石很奇怪,是由一座座面目模糊的石像组成。
这些石像已经残破不全,有大有小,高高低低的叠加在一起,人形的石像绵延数里仿佛有无尽之数。
红缨哈了口气,站在这些巨大石人前感觉他的身影更显得渺小了。
所有石像一动不动伫立站着,看上去充满了庄严的力量感,
红缨刚向着面前一尊背对的石像伸出手去,
突然地底传来轰隆隆的声音,犹如战场的鼓声骤然响起。
天色乍变,四周雪地上出现了各种颜色,渐渐的,所有颜色汇集到一起。
那石像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过脸来,
“你是走还是留?”
声音宏大如钟,震得山上不断有碎石落下。
红缨大惊,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只见所有灰色石像喊出声来,声音汇集犹如万马奔腾。
“走走走走走,留留留留留留.....”
......
“啊!~~~”
韩雷大叫一声蓦然惊起,浑身大汗淋漓。
他大口的吐着气,天气已经转寒,急促哈出的气息形成了一道道白气,原来是个噩梦。
他坐起身子在床上左右看看,枕边的那把‘寸进’闪烁着寒光,他将刀挪得离自己更远一些,好半天才定下神来。
他看看窗外,天气很阴沉,估摸着时间约是未时,他披过一件衣服,轻手轻脚走出了门。
街面上,声音热闹起来,临行几步,对面便是府衙官邸,连月以来,韩雷与手下的兄弟们东西出击,边边角角的证据都已搜罗得七七八八,杀了不少的人,也得知了不少的内情,而且据目前的信息,事情越来越明朗,所有的线索都指在了当年专事神武军需调运官的身上,如今他正是对面官邸里的知州。
他才是关键人物,只有找到此人,当年的真相才会真正水落石出,此人的证词对于翻案影响极大,这个至关重要。
接连三五日,大家分住在了附近的邸店里,乔装打扮只为守候着关键目标的出现。
韩雷注视着对面的官邸修葺得巍峨庄严,脑海里有些木然,这也难怪,随着翻案之路越走越深,最近得到的东西实在是让自己感到震撼与愤慨,稍不留神好像脑袋里总在打架,各种想法各种疑问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扭结在一起,正胡思乱想间,就见远远一位富商打扮的人向自己跑来。
“韩哥。”
是游鸣,只见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想是打探到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身边的行人不多,两人来到一处街边卖茶的空摊处坐下。
游鸣低声道:
“统领,你交代的事我已经调查出一二了。”
游鸣一直是韩雷的得力副手,逃离出金营后,因其机智可靠便将他升为了副将,再加上他的家乡就在南方,了解这片的风土人情,便指派了他这个任务。
“现任权知台州军州事名叫贾禄,原是后勤的调运官,而且正是他负责我们当年的粮草供应。”
游鸣说得很兴奋也很谨慎,身旁但有路人经过便会停顿住或者拉到别的话题。
“按理说,朝廷官员一般从当朝的臣子中直接选任,特别是知府知州这样的显要位置。可这贾禄不知运用了什么手段,近些年竟能从军营里脱颖而出直接跨进了仕途的行列。”
“他一定有问题!”韩雷斩钉截铁,他单手捏拳有些激动,“定要生擒住他。”
“这...”游鸣显得有些为难,“此人一向深居,出门也必定大批甲士护卫。”
“实在不行便强攻。”
“对了,属下在探访时,听线人提过...”游鸣想了想,“这贾禄经常去一家妓院,据说和一个叫什么‘赛狐仙’的女子打得火热,他在那里的逗留时间比较多,只是每次出行他都带着随行的甲士,有些不好下手...”
两人正说话间,只见一行大轿陆续来到府衙之前停了下来。
为首轿子里一个胖子从里面钻了出来。
只见他的肚子高高腆起,那里面满是民脂民膏,一副脑满肠肥的模样。
那人和几位官样打扮的人谈笑着走进了大门...
“他便是贾禄。”
游鸣从旁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