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年轻人潜伏在沟渠的斜土坡上,紧盯着那队巡逻兵勇。当巡逻小队拐弯绕到一个稍大的帐篷后边,他们纵身窜出,飞快的向一座亮着灯光的帐篷扑去。他俩刚刚隐身到一个帐篷的暗处,看见一人从帐篷里出来,靠这一株杨树撒尿。二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一个箭步上前,将出来撒尿的兵勇扑倒在地,捂住嘴巴,迅速拖到阴暗角落。二人用钢刀抵住他的脖颈,以极低的声音说:“你知道潘贵升在哪里?”那人早已经被这突然袭击吓昏了头,点点头答道:“知道,他刚才从这里出去,被大帅一个亲兵叫走了。”一人又问:“他还回来吗?”那人说:“这我不知道,不过这两日他一直住在这里。”
两个黑衣人相互对望一眼,其中一人说:“听说,他和刘铭传的卫队营搅在一起,受卫队营的保护,怎么住在这里?”那人战战兢兢地说:“他说,白天他寸步不离卫队营,晚上则跑到我们这里睡觉。”
“这是怎么回事儿?”黑衣人紧紧追问。
那人说:“究竟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听他的老乡说,卫队营有人私下里向他要钱,还打他,他感觉夜里不安全。”黑衣人望了一眼帐篷,反问:“这里有他的老乡?”那人点点头说:“有三个,也是和他一起过来的。”黑衣人稍微皱眉略一思忖,从衣袋里掏出一个铁镖,说:“我们是鲁王的亲兵,鲁王没有死,这是鲁王给两司马的信物,让他相机杀死刘铭传,将功补过。”那人看着黑衣人手里明晃晃的短刀吓得不行,哆哆嗦嗦的接了过来说:“我去叫他的亲信出来,你还是让他们办吧。”黑衣人说:“是不是有个叫潘小升的,那是他侄儿。你告诉他,我是任化强,他自然明白。”说罢将那人嘴巴塞住,手脚捆住,拖至帐篷门口。说来也巧,两个黑衣人正待离开之际,潘贵升一身酒气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潘贵升虽然酒喝得有点高,但他警觉极强,尤其是枪击任化邦之后,一直心惊肉跳恶梦连连。投靠刘铭传之后,又不时被刘铭传的部下骚扰,总是心神不定。他走路一直留神左右,生怕有鲁王的部下袭击他。从卫队营回来,他老远就看见两个黑影晃动,顿时感觉不对劲。潘贵升急忙躲在一个死角阴影里观察,他擦擦眼睛仔细辨认,认出黑衣人中一人好像是任化邦的侍卫,惊得他七魂出窍。此刻,恰好护营的巡逻小队走了过来,他不顾一切大呼:“有刺客!赶紧抓刺客啊!”黑衣人闻声,急忙顺原路往外跑,巡逻小队紧追不舍。
这两个黑衣人是谁?他俩原是捻军黑旗属下的士兵,一直跟着鲁王任化邦充当侍卫,对鲁王忠心耿耿。自从前几日鲁王被杀,黑旗军兵败溃散,这二人悲愤不已,决心为鲁王报仇。他们了解了事发当时的情况,初步搞清楚鲁王被杀的前因后果。原来鲁王被杀的那日这二人奉命去给赖文光送信,不在鲁王旁边。返回后看见捻军兵败,才知道鲁王战死,大势已去。
那日佛晓,浓雾茫茫,黑压压的清军兵马,向毫不知情的捻军包抄过来。刚从梦中惊醒的捻军士卒,迅速抄起武器,跨上战马,猛往外冲。战场上人喊马嘶,子弹横飞,捻军士卒仓促应战,外境十分不利。他们全力杀开一条血路,迅速撤到海边的一片较开阔的地方,重新组织了队伍,同清军短兵相接,展开激烈的肉搏。
天亮之后,交战双方阵线分明。双方投入了三、四万兵力。捻军面对的是清军主力刘铭传部,以及鼎军、盛军、勋军和郭松林的武毅军。由于清军人多势众,装备精良,早有预谋,便占了上风。而被迫应战的捻军处于劣势,节节败退。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捻军蓝旗部上万名剽悍的骑士,风起云涌般地冲杀过来。战马所到之处,清军旗倒人散,战场形势骤变,掌握主动的清军,渐渐乱了阵脚。蓝旗旗主鲁王任化邦眼睛雪亮,他忽然看见提督刘铭传、先锋周盛波的帅旗在前面招摇,便扬鞭催马,高举大刀吼道:“弟兄们!把刘铭传、周盛波的头给我拧下来”。蓝旗的一支劲旅,猛扑刘铭传的中军。鲁王任化邦冲在最前面,直取刘铭传、周盛波。周盛波坠马受重伤,刘铭传落荒而逃,清兵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