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吃了顿饱饭,肚子里有了油水,坐在驴车上,偎着星星,也不觉得冷了。
两个女孩靠着粮食麻袋,取出一床棉被,盖在腿上,昏昏沉沉的睡去。
栓柱没有坐上板车,他一边走着一边牵着驴。
他既不感觉累,也不觉得冷。
中午吃的是大米腊肉粥,这就是以前光景好的时候,也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上。
跟着东家,吃得饱穿得暖,他踏实。
而且,他心底里喜欢星星,能帮星星牵着车,看一看星星的面容,他就高兴。
星星可是在县城里念书的才女,在他心里,那就是天上的月亮星星,又耀眼又高不可攀。
要他说,逃荒好啊,要没有逃荒,他还跟星星说不上话呢。
坐在驴车上的两个女孩,自然不知道栓柱心里想的啥。
她俩睡醒了,就在头挨着头聊天。
“安妹儿,我想去投军,我好几个同学都去前线,为国家出一份力。”星星眼中泛着光彩,眼睛又黑又亮。
陈安问:“姐,你想去哪儿参军呢?”
星星答:“我想去延安,我的同学都去了延安,他们给我写信说,叫我也去,那儿是一片新的天地,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信仰。”
“等咱们到了洛阳,再从洛阳去了陕西,你就能去延安了,那儿就离得近了。”陈安记得从洛阳过去,穿过三门峡,就到了陕西的境内。
“到了陕西,谁也不能阻止我去投军,俺爹也不中。”
星星眼中充满憧憬,此时的她,还没有叫饥饿泯灭了尊严。
范家的驴车,跟着逃荒大部队,又走了十几天。
已经离家二百多里地了。
天越来越冷,阴沉沉的不见太阳。
到了下午,天空飘起了雪花,又从雪花变成了鹅毛大雪。
大地一片银装素裹,枯草和枯树,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下了大雪,路上泥泞,打滑不好走。
沿着一片旧城墙,许多灾民,停止逃荒,暂时在这安营扎寨。
范家和瞎鹿也停下了脚步,
栓柱人高马大,抢到了城墙角落的位置。
范家用板车和拐角处,搭建了三个简易的窝棚。
瞎鹿虽然长得窝囊,看起来也老实,但心眼多着呢。
他推推搡搡挤走几家灾民,眼疾手快占了范家隔壁的位置,搭了一个窝棚。
瞎鹿用三根木棍,支起一个架子,架起家里唯一的锅子。
他用一把小斧头,将细细的柴火砍成两半。
瞎鹿的儿子留宝七八岁了,长得像六岁的样子,乖巧的蹲在锅前,点火烧柴。
瞎鹿老娘上了年岁,病歪歪的躺在窝棚里,颠簸了这一路,她本就不舒服。
现在又下起了大雪,她穿的是打了结的旧棉袄,盖的是破破烂烂的薄棉被。
窝棚没有门,漏着风雪,她紧紧抱住孙女铃铛,但浑身上下还是没有一点热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