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吓人一跳！”江曰午不给他好脸色，吴大广替他们解释：“没事儿，就是看看一个大蚂蚱，你一来就跑掉了”

于孝余不敢正眼看王永森，这男人扫视了一下，没发现什么。他担心这老头子把他们带坏了，四处的虫子咕咕直叫，他们三人双手空空。

王永森摆摆手说：“哈哈，对不住了，下次见到给你俩买糖吃”

“真的，我要吃辣条！”于孝余笑起来，“没出息”江曰午低声说了句。

“下次一定啊”他迈起两条长腿走了。自从他发现吴大广偷窥别人家，特意留意这老头，这才知道他床头贴着美女海报，电视机旁的色情光盘。最重要的是，他从老一辈里打听到这老头本就不务正业，不仅仅是残疾和智力障碍导致他娶不上媳妇。

吴大广的事越听越玄乎，但普遍都是一致的，他不老实本分。王永森开始对这老头有了警惕，害怕他带坏这村子的风气。

特别是这些孩子们，走的人家越来越多，全村平日见着的也就十几个孩子了。偏偏江曰午过于淘气，他和于孝余形影不离，与其他孩子走不到一起，却去戏耍吴大广。

“应该真没啥事吧”他心里想着，刚准备进村，他不舍地停下了脚步。只见村北的山超脱凡俗，一尘不染，有青竹林包裹，山峰高耸，总是让他心中一震，是在家乡见不到的美景。

王永森来自省府的政治家庭，一进大学后似打开了一方新天地。这四年来他崇敬脱贫攻坚的先锋，也曾亲眼目睹过山区孩子的无助，毕业后他毅然选择在最贫穷的地方，最遥远的山村里就任村官。

村长年事已高，平时村里一切事务都是王永森来处理。他居住在稻香乡的招待所里，骑车到这里也要十多里地，一路崎岖险道，且别说劳累，自行车也换了几辆。可他乐此不疲，两个月过去仍充满着活力。

乡上有补助，他一定会去争取，然后在数次考察中把名额留给村里最需要的人。他平易近人，闲了就握着笤帚扫大街，与老人们唠唠嗑，这让他虽然缺失了威严，但赢得了舆论。

他自掏腰包，领着村民们凑钱，修了个小牌坊，在村边的巨石上刻上了自己写下的字。村里的道路上铺上石板，一阵又一阵雨下过后，青苔包裹着青石，细嫩的小草爬满了墙角，黄土墙头都发着嫩芽，是生命的颜色。

再次踏上这条路，他终于觉得这个村庄是心中最好的模样，缺失了污秽杂乱，更多的是梦幻。

他离开后不久，两个小孩便有了进步。

“看得出来吗？”“真的哎，看到了，你眼睛闭着，可里面的眼睛是睁开的！”

吴大广有些动容，区区一个上午江曰午就能操纵眼睛的幻化，这是他当年远不能比的，况且这孩子没有幻世中专业书籍的指点，只是靠内心的感悟。

“试试这个”江曰午捏了一小撮泥土，再拨出一小粒，放在了草叶上，他询问着：“你能不能看到？”于孝余不假思索回答：“能！”

他惊讶地说：“这么小都能？”

“放到水珠上！”师父自有他的用意，江曰午就把泥粒投到水珠上。

片刻之后，江曰午再次确定自己看不到水珠中的泥粒，才敢问他，于孝余揉着眼睛看了半天，摇摇头说不能。

“真神奇！”于孝余惊叹着，“这是为什么？”

吴大广解释道：“也许在水珠中，泥粒的存在更不合理，也就更容易幻化抹去”

“这可是实物，倒影相比而言更容易被改变，看来曰午有所小成了”

见两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他看了看太阳说道：“中午了，回家吃饭吧，明天日出后，你们还到这里练习”

“好！”他们重重点头。

二人各抓着一根大狗尾巴草，边击剑边跑着，“我先到家了哈哈！”江曰午大笑着进门，却看到桌子抬到了院里，摆上了三对碗筷。

他有些不满地问：“妈，这谁来了？”

母亲笑呵呵着走出来，摆上了烧鸡，焦红的外皮一经切开，香味更加浓郁。正当他嗅得如痴如醉，被女孩的声音打断：“嘿嘿，江曰午，是我啊”

他笑容僵住了，看着张小玲端着菜走出厨房，步步接近，他口无遮拦说：“我去，是你！”

母亲正乐着呢，江曰午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瞪着张小玲，一副大冤种的模样。可母亲丝毫不在意他的表现，与这他眼中的外人有说有笑，还故意要把他扯进来。

江曰午不知她给母亲下什么药，明明最疼爱自己的母亲，此时不和他站在同一阵营，想到这里，连碗里的鸡腿都不香了。

即使太阳已是西坠，阳光却依然毒辣，半山腰上的羊肠小道，坡度低缓的梯田根本挡不住烈日，照得两个孩子直捂眼睛。

“你说你，闲着没事找我干什么？”江曰午满腹怨言，只想一吐为快。

张小玲拿着一支折耳根指着他说：“你说刚才，要不是阿姨让你一下，你这二十多把可就都输了呀！”

江曰午面子上挂不住，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山下抛去，继续发泄着怨言：“呵，你来我家吃了顿饭，又在我的床上盖着我的被子睡午觉，醒来还坐我的床上打扑克，弄得我都没时间去找于孝余玩！”

张小玲听他数落，直点头，见他家里是这样的氛围，她早已清楚江曰午的软肋，笑着说：“嘿嘿，对不起，可我见阿姨她可开心了”

江曰午争辩不过她，只能附和着说：“是啊”

“今天上午你去干嘛了？”她笑着问，突然一阵微风拂过，连带些残雾轻轻飘过，她的头发突然飘散了起来，她的头绳似乎不在了，猛地一阵香味拍在他的脸上。

“你头没洗干净吧，这么香！”他抱怨着，张小玲随意看看地上，朝他说：“呀，找不见头绳了”

江曰午本来懒得理她，只想早早把这冤家请回去，这下却慌起来，转圈扫视了一遍，什么都没发现，才鼓起勇气问：“那个橡皮筋？”

“你帮我找找吧”张小玲朝他抿嘴一笑，江曰午看着她发呆了一下，随后心里想：切，长得好看就可以这般不讲理？

“真麻烦”发了句牢骚，他还是蹲下去扒拉草丛，张小玲凑过去看着他，他只顾找来找去，没把她放在眼里，突然他停住了，攥着拳头跑到远处。

江曰午把拳头举过头顶：“哈哈，在我这里”她惊讶着跑过去，直至两个人都跑乏了，江曰午摊开了手。

“什么都没有啊”张小玲失望地看着他。

江曰午另一只手伸出来，攥着个头绳，还是不给她，然后在她的面红耳赤下为她绑好了头发。

他转身离开，没有再看她一眼，就像是随意拨弄着她的心弦，同样有音符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