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莺道:“我瞧他做什么,不过一点小伤。燕翎又不是女孩子,便是破了相也不打紧。”
她扶着宁儿用了早间的药,让春草服侍着漱了口,便问她:“今天感觉怎么样?”
宁儿点点头:“精神好多了,头脑也清明了,不像昨天,总感觉雾蒙蒙的。”
柳莺说:“这便是缓过来了,回头我教你一套呼吸的法子,下次再有喘不上气的时候,便学着那样子来调整。”
她顿了顿又问朝宁:“之后预备怎么办?还住回松寿堂吗?”
宁儿却给了一个出乎她意料的回答:“过两日,便搬回去。”
她见柳莺挑眉看着她,笑道:“侯爷想叫我留在府里,不去松寿堂,难不成去蕉桐院吗?”
她低声解释了一句:“侯爷这次罚得狠了,我再搬走,岂不是让老夫人难堪?”
“不过其实,老夫人想法如何,我也不是很在意。”她露出淡淡的微笑,那张很有些孩子气的面庞流露出几分慧黠:“虽然这么说,好像有点太看得起自己了——但我还不想为了自己,伤了侯爷的母子情分。”
柳莺有些意外地看着朝宁,若有所悟,她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信远侯这么在意这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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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儿说过两日再回去,事实上,第二天就带着春草搬回了松寿堂,她先恭恭敬敬向老太太问了安,又收拾回了自己屋中。
紫杉和灵芝上来给她磕头,却说:“姑娘怎么不带上我们?让我们在屋子里急得没法。”
宁儿让春草一个个扶她们起来,笑着说:“你们待我的心我哪里不明白,但怎么好让姐姐们难做。”
灵芝的年纪比紫杉略大一些,她闻言道:“我们既跟了姑娘,便是姑娘的人。姑娘若还愿意留着咱们姐妹,若再遇到这种事,无论如何许我们过去洒扫服侍。”说着便带着紫杉跪下不起。
宁儿亲自搀起二人:“既如此,我以后便像待春草一样待二位姐姐了。”
这厢主仆叙话,倒也其乐融融,那厢里宁儿回来这件事却在松寿堂掀起不小的波澜。
领药材回来的春草便伏在她耳边嘀咕:“您猜怎么了?如今岫玉翡翠姐姐们见着我竟也是客客气气的。”
她俏皮道:“可算知道什么叫狗仗主人势了。”
宁儿被她说得笑出声来:“一个姑娘家说的什么浑话?”
宁儿从来不是个迟钝的孩子,从小在生存线上挣扎过来,于是对于分辨善意与恶意便格外敏锐。
春草的感觉不错,自打这一次回了松寿堂,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丫鬟仆妇们对她们何止客气了三分。
原先在管家婆子们眼里,她不过就是个得幸来侯府寄住、一表三千里的表姑娘,那些经年的世仆虽明面上不会失了礼数,但要如何尊重却很难说。
但如今侯爷为着宁姑娘雷霆震怒,向来受宠的大小姐没能讨得了好,连老夫人和夫人的面子都拂了,还有哪个下人敢仗着资历在她们面前摆架子。
如今她们言语行动间的恭敬简直快赶上对嫡亲的小姐了。
宁儿第一次深刻地意识到,侯爷的态度原来是侯府最大的风向标。
晚膳时分,宁儿照例去给老太太定省,灵芝打起帘子,她跨出厢房,却看到有人背对屋门站着,专门候着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