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什么样的运气,直找到最后一个隔断,宁儿和春草才找到两件勉强能充当素服的衣衫。
春草看着那身既无镶边刺绣,也无点翠印花的绢白色交领长袄与月白色缎面百褶裙,有些为难道:
“姑娘,您真的要穿成这样出去吗?不说别的,就是出门前拜会老太太那里时,也不太像样子。”
宁儿仍附身在里外查看那衣裙有无不妥当处,她心中早有了定计:“你放心,我还没糊涂成这样子,穿这么一身去给老人家请安,那不是寻她的晦气么。”
她指了指榻上另撂在一旁的水青色绣竹褙子与银珠灰绣墨竹披风:“我已看了,这两件衣裳的量放得宽松,我将素服衬在里面,也能穿得下。到时穿戴好,拜见过老太太出门再办法换下来就是。”
“对了,明日你帮我提醒紫杉,后天准备头饰时不要那些金的翠的,只戴珍珠和银饰即可。”
春草听着皱眉,便道:“姑娘有心穿素,想来是为了祭拜上母,便是叫老太太知道了,也是该夸您的孝心呢。”
宁儿摇了摇头,却道:“话虽如此,但理却不应当。老太太满府里都放了话,让人管我叫表小姐,我既担了这个名儿,享了这侯府的福气,不论别人心里如何想,我好歹该在面上周全些。”
“若这么大喇喇地去和老太太说了,一来上有长辈,怎么好衣素带孝,没得犯老人家的忌讳;二则松寿堂上下多少人往来,叫人知道了,难道就不疑心,怎么江都来的小姐,却要在京郊祭母?”
她一抬手,止住了春草想说的话:“所以还是听我的吧。”
她又叮嘱了一句:“便是侯爷那里,我也只说要回趟城北,并没说要为娘亲祭扫之事。你别漏出去了。”
见宁儿拿定了主意,春草也只有听命的份儿,别看姑娘平日里极和善好说话,但她想定了的事,便是侯爷来了,恐怕也掰不过去呢。
主仆这一通折腾,又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这几个大柜勉强复了原貌。
春草刚将衣服抱回宁儿的寝间,先前被她寻理由差派出去的灵芝便捧着瓶开得正好的山桃进来了。
春草眼睛一亮:“好漂亮的一瓶花。”
那春桃开得烂漫倒也罢了,最难得是配了那只天青釉冰裂纹的长颈瓶,清冷与娇艳相衬,愈显得玲珑别致。
灵芝笑道:“今儿也奇了,我正从西边水廊上过来,便看到大少爷怀中抱着只极可爱的奶狗儿,他见了我,却说‘正好’,他腾不开手,便将先前剪好了的两瓶桃花给我。”
“令我送了那瓶美人觚的给老太太,又将这一瓶带给姑娘赏玩。”
春草笑道:“那我们可是捡了个现成的看。”说着便亲自接过了那花瓶,小心放在了临窗的炕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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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二房中。
飞星正瞠目结舌地看着府中那个娇美无比的柳大夫,倒竖着柳眉,风风火火地进了二老爷的书房中。
沈崇尧喜好风雅,特意给自己的书房取了个雅号“心妙斋”,正取用前朝诗人“静者心多妙,飘然思不群”之意。
而此时柳莺却正拉着沈崇尧吵得不可开交,将那静心少言忘了个干净。
她猛一拍桌子:“二老爷还不承认,不就是你惹出的麻烦!”
沈崇尧简直飞来横祸:“这能怪我吗?柳大人以为我愿意接那烫手的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