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灵怡神情慌张,扭过头,下意识看向门口,确信无其他人后,才轻轻出了口气。她飞快地扫视曾华三人一眼,微抬着头,小心翼翼说:“欧阳校长的哥哥是县教育局基教股长欧阳得志,局长身边的红人。欧阳校长和县人大主任贺保金关系密切,有人说他们是远亲,有人说他们的老婆是同学,反正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
“前年下期,我校的杨副校长因工作分歧,和欧阳校长顶撞了几句。杨副校长去年上期就被下放到责任区完小任副校长去了。我一个小小的教务主任,无背景无人脉,忤逆他的意志,影响他的前途,他会让我好过吗?”
曾华颇为不解:“我多少知道县教育局有关学校中层以上干部的任用程序,虽说现在逐渐落实校长负责制,但都是花架子,骗人的。镇中小校长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原则上如此,但因人而异,欧阳校长就有这个能耐,”欧阳灵怡接过张美凤递过来的热茶,轻呷一口,面色凝重说,“2014年8月底,县教育局党委深夜研究人事工作,确定校长任职年龄划定,时任春水责任区完小校长欧阳得利恰好在此红线内。”
“党委会于深夜十一点五十分结束。十分钟后,一些党委委员散会后尚未到家,便接到办公室紧急通知,请立即返回会议室开会,有重大事情研究。”
“领导们以为发生了什么突发的重大事件,心急火燎纷纷赶回会议室。大家正襟危坐之后,局长陈和顺先入为主,开门见山说校长任职年龄顺延一年。”
“什么,人家的政令是朝令夕改,教育局党委集体研究的决定寿命仅十分钟?”张美凤惊呼一声。
刘善质疑道:“陈和顺为人优柔寡断,没甚魄力,当教育局长真的是勉为其难。他个人不会做出如此自丢颜面的荒谬决定。”
曾华讥笑道:“如果是教育局的太上皇下令,他这个儿皇帝敢不从命?”
“曾书记说得对,”欧阳灵怡大胆看着曾华,春水般的眸子充满崇拜之色,声音有一丝愤慨,“局领导疑惑不解,议论纷纷,询问原因。陈局长面沉如水,不作解释。分管人事的副局长毫无原则,见风使舵,连连催促大家举手表决。他迅速第一个举手同意。陈局长接着举手同意。事已至此,其他领导不得已举手赞同。”
张美凤鄙夷说:“将熊熊一个,兵熊熊一窝。真是一群窝囊废!”
曾华插话说:“欧阳得利说他来柏城镇中小任校长三年了,应该就是这次县教育局党委会决定的。”
欧阳灵怡惊叫一声:“曾书记真乃神人也!”
曾华不置可否,歪着头笑道:“猜对了?”
“是的,”欧阳灵怡鄙夷说,“局党委会从同意欧阳得利因年龄问题离任到接着研究欧阳得利调任柏城镇中小校长,时间不到半个小时。”
张美凤嘲笑道:“宁山县教育局党委变化莫测,堪比川式变脸,甚至更快。”
欧阳灵怡愤愤不平说:“会后不久,领导们才得知原委:散会后,局党委成员有人第一时间将信息告知了欧阳得利。欧阳得利立即向县人大主任贺保金报告。贺保金马上打电话给陈局长,要求将校长任职年龄延后一年。陈局长婉拒了。”
“三分钟,主管教育的县委副书记夏进打电话给陈局长,责令陈和顺将校长任职年龄延后一年,欧阳得利调整到柏城镇中小任校长。胆小怕事的陈和顺吓得瑟瑟发抖,立刻召回局党委委员,一一落实夏进指令。”
“自此,陈局长知道了欧阳得利的背景,心存畏惧。欧阳得志趁机在陈和顺面前巧舌如簧,推波助澜。欧阳得利逢年过节到陈局长家汇报。两人关系迅速升温,对欧阳得利信任有加,言听计从。”
“曾书记,欧阳得利今年下期进城当校长肯定不是自吹自擂的,而是板上钉钉的。”
曾华皱着眉头说:“堂堂县委副书记,宁山县三号首长。县人大主任,宁山县四大家主要领导之一,如此无所顾忌地践踏组织原则,蹂躏一级党委,仅只为了欧阳得利这样一个不入流的小学校长,不应该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张美凤嗤笑一声,一脸鄙视说,“曾书记,您是正人君子,哪知他们的歪门邪道?懂的人都懂,这已是公开的秘密了。”
“就你懂,”曾华沉下脸,狠狠瞪了张美凤一眼,严厉批评,“一个小姑娘,正能量的东西不学,专记这些乱七八糟的垃圾。”
张美凤吓得把到嘴边的另一些俗语吞咽回去,匆匆端起茶杯喝水,以掩饰尴尬。
曾华和颜悦色说:“欧阳老师,村小问题十分突出,严重到影响群众挖穷根,奔富途,动摇精准扶贫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