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美凤听罢,用充满崇拜的眼神望着曾华,赞叹不已:“曾书记如有先见之明,安排我秘密逐班清查学生人数,不然哪会知晓全校学生差额竟有如此之大?”
“如果不是灵怡亲口所说,打死我都不相信,镇中小竟有这么多的学生辍学失学。”
“曾书记,我现在才明白,你那天阻止我与欧阳得利纠缠学生人数的原因了。”
曾华有意煅练张美凤,微笑鼓励说:“小张,说说看。”
张美凤脱口而出:“首先,当时欧阳得利在场,灵怡不了解我们的真实目的,也不清楚曾书记的决心,定然不敢说出真相。其次,也是最关键的,欧阳得利是只老狐狸,警觉性极强。我们如果挖根刨底,就会打草惊蛇。第三,欧阳得利嗅到危险后,便会加强防备,及早采取防范措施,动用一切手段,软硬兼施,胁迫灵怡和老师们,掩盖学生辍学失学的真相。”
“如此一来,我们将错失良机,浪费时间,空手而归,彻底失败!”
“说得对极了,”曾华颔首赞许,“小张思路敏捷,进步神速。”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张美凤得意扬起头,“跟您这个师傅几天,没得点进步,岂不是榆木脑瓜,无可救药了?”
曾华继续问:“欧阳老师,你们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圆满掩盖学生辍学失学人数的?”
欧阳灵怡神情复杂,既有惊慌,也有愧疚,同时也掺杂着对曾华不明不白的情愫,她毅然决然说:“教育部和省教育厅明文规定,小学零辍学失学。全县稍有一两个,都要向市教育局详细说明原因,采取补救措施劝学,否则,从上到下都要被追责。”
“但事实又大相径庭,农村小学失学辍学严重,远超坐而论道的官老爷们想象。”
“为了避免被追责,学校掩盖措施花样百出,推陈出新。主要是如下两个手段,一是分期分批,有步骤、有节奏地谎报学生转学到了广东、江苏、福建等沿海省市的学校,二是谎报学生转学到邻近县区的学校。”
刘善皱着眉头说:“据我所知,凡学生正常转出,学校都要开转学证,转入学校开出接收证。要做到转出转入双方造假,配合默契,神鬼不知是很有难度的。”
“没有做不到,只有你想不到,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欧阳灵怡神情苦楚说,“邻近县区学校,大家平时早有预谋,互有来往,彼此都有辍学失学的学生,一出一收,互帮互扶,有何困难?”
“要外省市的公办学校配合就棘手得多,即使通融,接收单上的人数也十分有限。”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宁山籍在广东、福建等地开办民办学校的人,在各民办学校居关键职位的人都不少,只要钱到位,双方各取所需,问题便迎刃而解。”
“更有甚者,县城各旮旯都有私刻公章的,正规公章的雕刻费每个40元,假公章每个一百元,立等可取。”
“说来可笑,你们可能也不信,有的学校为节省开支,真的在萝卜上私刻学校公章呢。”
“真有此事?”刘善、张美凤惊诧不已,嘴巴张开塞得进一个鸡蛋,“坊间流传的,如天方夜谭般的假萝卜公章,竟然是真的!”
“我以人格作保,丝毫不假。”欧阳灵怡羞愧难当说,“我为教育感到悲哀,”
“仅只学校造假是过不了关的,”曾华深思片刻,淡淡地说,“欧阳老师,我知道,各校学生转学都须县教育局基教股验证审核把关,全县各中小学校学生转学数目一定是庞大的,惊人的。”
“这么明显的学生流失漏洞,县教育局难道一无所知?”
“曾书记,您考虑问题真的是慎终如始,面面俱到。”欧阳灵怡抬起头看着曾华,如珠眸子顾盼流漓,由衷佩服,转而气愤地说,“这就不得不提号称‘天下第一股’--教育局基础教育股了。基教股长欧阳得志是学生转学审核把关的关键之人。他是欧阳得利的亲哥哥,我们学校的学生转学造假不费吹灰之力。”
“其他学校就必须对他公关,请客送礼,喝酒吃饭,洗头按摩,花天酒地。”
“欧阳得志比欧阳得利更狡诈圆滑,看山取财,论数收钱,不仅赚得盆满钵满,还庞络了人心,赢得了好名声。因此,欧阳得志比一般的副局长说话都管用。”
曾华脸色黑了下来,沉声道:“难道教育局那么多局长都瞎了?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