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母接过钱,拿出手帕仔仔细细包了进去。钱不多了,赵母好强了一辈子,养儿没防得了老,倒给家里添了饥荒,第一次欠钱,赵母心里不是滋味儿。
天慢慢黑下来,汉子们陆陆续续进了门,脸上个个带了笑,时不时摸着胸前鼓起来的衣兜。
老一辈大多好脸面,心里再好奇,也不好拉下脸去问,个个矜持端坐在炕沿上。
老大哥心情不太好,蹲在地上蔫头蔫脑。亲弟弟走到老大哥边上蹲下来,伸了手指戳了戳对方胳膊,用另一条胳膊掩着,从胳肢窝递出个大花翎子,和方才那帮女工人一样,正是镇上最潮的款式。
老大哥赶紧拽过来,好看是好看,可傻弟弟也不想想,他嫂子快三十的人,哪能扎这个在他们妈眼前晃悠,顶天在被窝里美两下。
亲弟弟捏着手指掀掀衣兜,给老大哥显摆,蓝蓝绿绿,是一条纱巾。
老大哥眼睛亮了,伸手去拽。亲弟弟赶紧捂了兜,张张嘴,来了个无声的“我的!”。
给他大花绫子,自己却买了纱巾。大花翎子才多钱,纱巾多金贵。
老大哥想着之前给的钱,冲亲弟弟瞪起了眼,张嘴也来了个无声的“给你嫂子!”
长辈们不理会小辈儿们的眉眼官司,屁大点事儿,懒得管。
几番你来我往,亲弟弟败下阵来,默默掀开衣兜。
老大哥一把拽出来塞自己兜里,见没人注意,又把大花翎子塞给亲弟弟。还没娶进门呢,送了大花翎子就不错了。自己媳妇可不一样,伺候一家老小多辛苦,好几年也没添件新衣,如今有了这纱巾不得美到明年过年。
老大哥想着媳妇,终是摆脱了对工人的艳羡。
亲弟弟委委屈屈看着手里的大花翎子,想着他的英子做不了村里的独一份了。
来时空着手,回去时没什么可往回带的。赵刚只几件衣服,拿个包袱皮儿包上一系,拎起就能走。
夜里要走,晚饭必是要给吃饱了。存粮没多少,赵母捂着她的手帕去敲了王婶子家的门。
“大妹子~”
“大姐~”
两人有点尴尬,相互打了招呼就定在了门口。
王婶子想问问事儿怎样了,虽说有着家丑不可外扬的老话儿,外人不好打听,可发生自家院里,也算得半个事主,斟酌一下又不知如何开口。
赵母不好冒冒然就问人家卖不卖口粮,只得把王婶子家房子院子夸了又夸,再表示一下对工人家庭的羡慕,待夸得嘴都干了,才转了话头问了可否匀一点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