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嬷嬷躺在床上,面色不佳,一头银丝因为哭泣而变得凌乱,嘴里念叨着“自己没有用,保护不了小姐,无颜面对泉下的姨太太”云云,未成年的莲梧在旁边也跟着哭红了眼,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刀无泪推门进来时桌上摆着一碗温热的汤药,不过那药味很淡,明显这药已经煎了三遍以上,想想张夕划脸时的那股子狠劲,就知晓张家平日的待人之道。
“你谁啊?”莲梧最先看见这个陌生男人,尽管对方长得英俊潇洒,但眼里的冷意让她很难陷入对美色的沉迷中,“再过来,我就喊人了!”
“别喊,我是来送信的。”刀无泪将信与扇坠放在桌上,然后退于门边不动了。
欢喜嬷嬷看见桌上的扇坠,一个激动就猛然咳嗽起来,莲梧赶紧为她拍背顺气,但欢喜嬷嬷并不在意这点,抬手说:“快快快,把东西拿来!”
“好好好……”莲梧赶紧跑去取信与扇坠,然后一溜烟又跑回来,难为她那珠圆玉润的身材了。
欢喜嬷嬷拿着扇坠在手里摸了摸,确定是张夕的随身之物后才拆开看,莲梧也将脑袋凑过去,那信上没有字而是两幅图画,但她们明白这画中之意。
第一副画了一人在屋中,表示人很安全,第二幅画了有人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拿着信,而篮中有一大一小的蛋,这表示让她们跟送信的人走。
“敢问公子,我家小姐……”欢喜嬷嬷正准备问张夕的下落,就听屋外有重重轻轻的脚步交叠在一起的声音,脸色大变,道:“公子,快躲起来……”
话音未落就有人踹门进来,呼啦啦的走进一大帮人,正是张夫人带着手下准备找她们出气,既然张夕不在,那么她们也就没有了利用价值,只是没成想扑了空,房内无人,只有空碗。
“果然是串通好的!”张夫人气得拍桌,大喊:“带人去找,谁找到了,本夫人重重有赏,对了,只要找到人就给本夫人狠狠地打,别打死就行了!”
“是!”
欢喜嬷嬷与莲梧奔走在张家后门的小巷子里,身后很快响起了追捕的动静,欢喜嬷嬷上了年纪,本就体弱多病,加之长期卧病在床,体力哪里比得上年轻力壮的家丁,而且还拖累了莲梧,没过多久就被堵在巷子里。
面对手持棍棒的家丁们,莲梧依旧张开双手以躯护住欢喜嬷嬷,喊:“你们有什么冲我来好了!”
家丁们个个冷漠无情,也不管同住张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情分,抬起棍棒就冲了上来,使出狠劲往莲梧的身上招呼。
“啊——”张夕大叫一声,猛睁开眼才发现那是梦,自己还在刀无泪的房中,可是那个梦好真实,老人家不是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转念一想,会不会自己逃跑了,所以欢喜嬷嬷和莲梧就代为受过了?
“呜呜——”想着,心里一阵害怕,张夕抱着大腿就哭起来。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这动静吓得推门而入的欢喜嬷嬷与莲梧很是焦急,然后看刀无泪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戒备。
“唔?”张夕还以为听错了,抬头一看,泪水模糊了视线,没看清人,用手一擦,的确看清楚了,顿时号啕大哭。
“小姐,您哭啥啊?是不是有人欺负您了?”欢喜嬷嬷蛮少见到张夕哭得这么稀里哗啦,即使被张家人欺负的那些年头,也没有像今天哭得这么惨,“姨太太,我对不起您……呜呜……”
“小姐,欢喜嬷嬷……”莲梧那双大眼也开始泛泪了,三人抱成团哭得欲仙欲死。
“……”刀无泪默默的施了禁声咒,要是让人听见这场哭戏,会以为这里头死了人的。
“没想到,你们居然死得这么惨,是我来晚了……呜呜……”张夕哭得很伤心,“呜呜……早知道……我就不悔婚了,呜呜……”
“死?”莲梧哭着哭着觉得有些奇怪,推了推张夕就问:“小姐,谁死了?”
张夕抬头,一脸梨花带雨,哽咽的说:“你们放心,我会给你们烧很多的金银财宝,不会让你们在下面受苦的,如果你们有想要的东西就直接托梦给我,我一定会想办法给你们弄的!呜呜……”
欢喜嬷嬷抹着眼泪没想那么多,可莲梧从她的话中听出了为何而哭的原因后连“呸”三声,接着说:“小姐,我和欢喜嬷嬷还没死呢,干吗诅咒我们啊?”
“呃?”张夕打了个哭嗝,直愣愣的看着她们,这会儿也不管模糊了视线的泪水,惊呼道:“你说啥?没死?真的?”
“小姐,谁告诉你,我和欢喜嬷嬷死了?”莲梧的视线微微瞥向坐在桌边喝茶的刀无泪。
“没有,我就梦到你和欢喜嬷嬷被堵在后门的巷子里被家丁棒打,然后你们就出现在我的面前,所以我才认为……”张夕顺着莲梧的目光看到了刀无泪,才发现自己的举动是有多么的丢脸,“那个……”
连欢喜嬷嬷的视线都随之投过来,刀无泪也觉得不应再视而不见,心平气和的将手中茶杯放在桌上,起身,抬脚,迈步,出门……
“你们继续,我不打扰你们。”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啊!
此刻,张夕的内心在无声的呐喊中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