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元这才有些后知后觉的尴尬和害羞，迟疑地收回了手。

“伤口处理好了？”

“还、还没。”说着，纪元元又手忙脚乱地拿出纱布和胶布鼓捣着。

“噗！”张何突然笑了。

纪元元却在刹那愣住。

她似乎……只有在小时候才见过他这样笑。

“处理伤口，谁教你的？”

“我妈妈。”

“真好啊，”张何移开目光，带着自嘲和戏谑开口：“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会帮我包扎。”

她的手顿了顿，心中突然涌上一股无名的心疼。

虽然爸爸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她和张何来往，可爸爸还说……张何啊，别看那么叛逆，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蠢蜗牛，动作慢死了！不然你教我怎么包扎吧。”

“不教。”

“你……”张何亮出拳头。

“我想教你怎么不要受伤。”

拳头停在了半空中。

突然，窗外巨雷响起，轰地一声。眼前的人就在那一瞬间扑过来一把抱住她。她还未喊出口的惊呼就这样被一个结实的胸膛堵住。

反应过来，她才猛地拍了下他的后背：“张何你干嘛！”

“老子怕。”

“这……”

纪元元又好气又好笑，一时竟拿他没办法。

算了，看在他受伤还淋雨又这么可怜的份上。

“太累了……老子太累了。”

她听着耳边微弱的声音，感受到他在把整个身体的重量慢慢靠到她身上，像只虚弱的小动物。

她意识有些模糊，心跳有些乱，却下意识挺直腰努力撑住他的身体。

“是你家里的事吗？”

“嗯。”

“你脸上的伤……”

“我爸打的。”

纪元元心下一惊。她本不愿往这方面想，可竟然真是这样……原来真的有人会对儿子下这样的狠手。

相比之下，常常在家门口遇到的张何的弟弟，就显得金贵多了。

“为什么这么打你？”

“那还用说，因为我是个王八蛋，我不配当他儿子，我不配活在这个……”

少年没出口的话同样被她温热的怀抱堵住。

“不是这样的。”

“……你，说什么？”

“我说，不是这样的。”

“……”

“你的父母对你很糟糕，但这并不代表你就该被糟糕地对待。你降生在这个世界上也很明朗、善良、珍贵，你配过很好的生活。”

纪元元伸出手，轻轻地，由上至下抚着他微颤的脊背：“明明是很好的人，却被当成大灰狼，明明都是亲骨肉，却要被残忍地对待。如果还要你为此难过……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怀里的少年慢慢地，一厘米一厘米地抬起头。

第一次，她在他眼睛里看到了光。像濒临冻死的小动物慢慢回了温。

“你说得对，蠢蜗牛，或许坏人就是活该，但坏人也真的不想孤单单一个人。”

他又垂下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对了，你知道吗……不，你这只傻蜗牛怎么会知道呢？你们这样的人怎么会知道呢？你们只知道我是地痞混混，却不知道我很孤单。知道我会生气，却不知道我也会难过。我所处的圈子太复杂太拥挤，可就这里算人海茫茫，我依旧孤单……妈的，老子真的很孤单。”

“我知道啊。”她抬起脸：“可是，别做混世大魔王了，你还有我，你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