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他怀里呆呆地想,如果当时,有人也能跟我说这么哪怕一句没关系,或许我就不会那么多次自杀了。
年迈的医生坐在桌子后面,把检查报告推到我面前:
“有点复发的迹象。”
“可是,我前段时间明明都减药了。”
医生摇摇头,凝重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现在得加回来了。”
邵子衿有些着急,上前一步急切地想问些什么,医生却了然地摆摆手,接着说:
“抑郁患者还没完全恢复的时候,如果又受到压力源的刺激,很容易复发。而复发大概率会比之前更严重。”
然后,医生迅速在纸上写好了开的药的名字,递给邵子衿。
我低头一看,舍曲林,氟西汀,巴戟天寡糖,坦度胶囊……都是我熟悉的家伙。
“吃吃药,尽量防止抑郁复发吧。突然加药后情绪可能会波动,你们得照顾好她。”
“好,谢谢医生。”
邵子衿紧紧牵着我的手,带我出了诊室。
回家路上,天已经黑透了,我们路过一家面馆,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笑嘻嘻回头问我:
“要不要去吃碗面?”
我们一人一碗打卤面,他的吃了大半,我却没什么心思动筷子。
“澄澄,有一次尤嘉傲跟我说,觉得我们很像。”
“我们?”
“他说我们都是热爱世界的人。”
或许吧,但理由不一样。
我一直是很想热爱世界的,因为人总得找些力量活下去,不爱世界,又有什么可爱呢?
邵子衿则不同,他不是为了活下去而爱,他这样只因他本来如此。他因爱而爱。
也是遇到了邵子衿我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人在遍体鳞伤地热爱这个世界。
可……他那么热爱世界,谁来热爱他?
他的生活里,没有人爱他。
“老尤啊……平常话不多,总是我们中看得最清楚的一个。如他所说,我一直都深爱着世界。”
“不觉得有些不值吗?”我抬头望他。
“为什么?”
“世界不爱你。”
他笑笑:“我爱它就够了。”
我沉默了,心却吵闹着让我听不清任何其他声音。
邵子衿低头扒拉完最后一口面,抬手过来,摸摸我的脸:
“但我想说,其实世界先爱了你,你不能不爱它。”
我的泪汹涌而出。
我何尝不知,我从未怨怼过世界,只怨怼身边环境,也确实是努力逃出去,野蛮生长,真心实意地想让自己变得更好。
可有些事终究不是努力了就可以,世界也没有温柔到让我们每个付出都有回报。
终究是我辜负这爱了。
邵子衿帮我擦着眼泪,依旧是微笑着,轻轻拉我起来,走出了面馆。
“不想吃就不吃了,回家我再给你做其他好吃的。”
“嗯。”
“不要一直想,不要自责,不要怪罪自己,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我们就想着好好休息,然后好起来。”
“嗯。”
还好,当我独自握起武器,重披一身星光,向着深渊与恶魔开战的时候,你是我的军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