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灯笼在波涛里面摇曳着,发出声声诡异的哀嚎。
三王爷因为有伤在身,有些支持不住了,脸色苍白。
周围掀起了滔天的巨浪,似乎要把船吞噬。
浊浪排空,我们眼前是高高的水帘。
船上惊呼声,东西打翻的声音,女人的哭声嚷嚷成一片。
我看到一个船夫模样的人,慢慢走到船的后方。
我仔细地看着他,他打开了船后仓的一个小门。把九只大白鹅赶了出来。
恶浪滔天,像是一张被大风吹动的宣纸,随时都有被撕裂的可能。
就在这时,出现了让我不敢相信的一幕。
九只大白鹅一下水,就远远地围在船的四周。
不论外面多大的风浪,船的周围水面平稳,微风细浪。
船只如同一个受到惊吓的孩子,安安稳稳伏在水面上。
九只大白鹅如同九个沾着朱砂的白玉大印,稳稳当当地镇在这张在狂风肆虐中的纸上。
那个人皮灯笼尖叫着,嚎哭着,在远处闪着诡异的红光。
就只大白鹅如同神殿上的天王,岿然不动,气定神闲地游着,朱红的顶子如同昆仑顶上映着雪光的朝阳。
风吹起了那个人的黑色斗篷,一个熟悉的身影,清瘦,孤傲,像一只夜色中在房顶上独坐的金华猫。
我跟在他身后走向船里。
“吴象!”走到走廊里面,我开口叫他。
他停了下来,转过头来。一双明亮如星辰的眼睛。
他像孩子一样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咧嘴笑了,洁白整齐的牙齿。
“你还记得我?”他低声问我。
我认认真真地点点头,其实我想告诉他,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他,甚至还想过他。
隔着面纱,我觉得我脸好热。
“现在怎么办?”我焦急地问他。
“你的眼睛真好看。”他说。
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
“我一会儿去船头找你,你把你的琴师朋友藏好了。”他说完,匆匆消失在走廊拐角处。
过来的人是瞎眼婆婆。
“我们走,我们不在那儿,我们回屋,我们走。”她一边走一边喃喃说着,像是在哄孩子。
她走过小男孩的房间的时候,停了一下,迟疑了一会儿,又才走回她的房间。
吴象让我把琴尘藏好了,事实上我根本就不知道她在哪里。
这么说来,这个人皮灯笼跟她有关。或者说就是冲她来的。
我听到了一声低沉的吼叫。似乎是从小男孩他们的房间传出来的。
糟了!会不会是老妖婆趁机对他们下手了!!!
我转身就往小男孩的房间跑过去。
我猛地推开门,一股血腥味朝我迎面扑来。
不是单纯的血腥味,夹杂着一股水草的那种腥味。
忽然想起来,那天琴尘抱过那个孩子,身上也残留了一些这种味道。
看到的场景让我觉得触目惊心,一阵一阵的恶心。
我的肠胃在翻涌,一阵一阵的痉挛,就像外面浊浪排空的水面。
我看到那个乳母把嘴巴放在小孩的母亲的手腕上,正在吸食她的血液。
难怪那个小孩的母亲一直那个病病殃殃的。
乳母头发散乱,嘴角还沾着血渍。像一头刚咬破猎物喉咙的母兽。
那位母亲紧闭着眼睛,伸着手,歪坐在椅子上。
听到我进屋的声音,她们都惊呆了,抬眼看着我。
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还是那种头晕目眩的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