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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笔(下)

待打发了滋事的地痞,尔东辰舒舒手腕筋骨,道,“说起来,风莫言祖上也在京中任职,可惜到他祖父那一代人丁凋落,又染上恶习,家中资财多被变卖,只剩下那一架书。他更是幼年丧父,其母一人含辛茹苦抚养他,虽从未上过私塾,只由其母亲教会了读书写字。前年他母亲又撒手人寰,只留他孑然一身,也甚是可怜。”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阿漓呢喃道,心想,世人可怜者甚多,以他们之力又怎么能救得过来,只能见一个帮一个,抬头道,“是呢,我见他与伯瑕公子年龄相仿,可惜境遇截然不同,或许是命运弄人吧……”    尔东辰脸色变得有些黯然,不似平日里意气风发,低沉道,“若我没有被夙沙伯伯收养,会不会还不如他……”    见他如此,阿漓出言安慰道,“哪有什么如果,既已然是现在这样,安心度日便好,想那些虚幻的事情,徒增伤感罢了。你有时间想这些就说明你吃喝无忧,简而言之‘闲得’。”    尔东辰抬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你说的是,何必伤春悲秋呢?真是杞人忧天了。”    “不想笑的时候不用挤,但仅限在信任之人面前。”尔东辰稍显惊讶,似是觉得此种话不应出于阿漓之口。阿漓转而玩笑道,“要是信不过我,请继续强颜欢笑。”    “呵,你说的我都不知该怎么好了,但谢谢你用心劝我”,尔东辰改变行路方向,偏离了回颜府的街道,道,“请你去泽润斋喝茶,别看萧哥店不大可是藏了好多宝贝,许多平时喝不到的茶他都有。”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阿漓心中惦记书籍相似之事,道,“我刚在风莫言家看到一个奇怪的事。我所借之书与现在炙手可热的《梦断牡丹》有些相似,再回想他看到书铺抢书,听到我问话时的神色也不寻常,我觉得其中可能别有隐情。”    尔东辰沉思少顷,皱眉道,“我对这些书知之甚少,但萧哥博览群书,通晓市井之事,去找他说不定能知道些什么。”阿漓轻轻点头,与他一同来到泽润斋。    泽润斋前为门面,陈列各种古董珍玩,后设有藏室与雅室。今日客人并不多,萧昶见尔东辰二人登门,让伙计招呼客人,领他二人入雅室。    雅室家具不多却件件珍贵,黄花梨的桌案、座椅,雕花精细考究,而百宝架陈设也远比店内贵重,古铜香炉青烟缭绕,入鼻清香安心。萧昶斟上七分茶,推至二人面前。    “你们两位小友怎么有空来此了?”萧昶轻啜一口清茗,缓缓问道。    “自然是有事,想要请教你了,萧大才子。唉,我们来就喝这普通的碧螺春呐?许久以前喝的黄金叶就挺好,拿出来再尝尝嘛。”尔东辰耍赖道。    “你既知道那茶名曰‘黄金叶’,也应知其弥足珍贵,我现在也只有一两,哪能轻易拿出,给你这种不会品茗之人喝?这碧螺春也是明前摘得最嫩一茬,用无根水煮制,虽不及黄金叶,却也算得上名贵。”    阿漓静看茶杯,茶汤清澈微绿,幼芽整齐舒展,入口清香,回味甘厚。以她这些时日所学茶道的见识,此茶确为上品。    “萧先生,这茶汤色碧绿,卷曲如螺,饮后回甘,确不愧为明前茶”,萧昶听完阿漓所说投来赞许的目光,她继续道,“去年,在店中买了素玉箫便是送给尔公子的谢礼,后来我也想学奏箫技艺,却始终不得章法,不知您能否指点一二。”    “看来,阿漓姑娘也是位懂茶之人。之前,我看到季珩腰间的素玉箫像是那支,未及多问,没想到如此之巧。既然你有心学箫,以我所知也就算略作点拨。”萧昶让阿漓试着吹奏一曲,阿漓勉强的吹奏完,其间尔东辰几次想捂耳却硬生生忍住。    萧昶震惊听完,缓缓道,“看得出你用心练过,只是吹气方式不得法,无法连贯运气,使曲子和谐顺畅,但稍加调整就会有所改善。”萧昶从吹气方法、指法变化一一细心教于阿漓,再次吹时便大为改观。    阿漓施礼致谢后,又将书籍相似之事告知萧昶,萧昶令伙计取来一本《梦断牡丹》初版。萧昶先把阿漓手中的《牡丹花尽》潦潦翻看,再与《梦断牡丹》数页章节对比,眉间渐渐收紧,面露一丝愠色,道,“这两本书若非一人所写,怕是一人窃另一人之笔,若是如此,此种行径确令人不齿……”    阿漓翻开两书扉页,《梦断牡丹》初版著于癸巳年,即嘉平十一年,而《牡丹花尽》著于壬辰年,即嘉平十年,若按时间来看恐是齐子棠窃风莫言之笔,但没有真凭实据亦不敢妄言。阿漓继续问道,“萧先生,您觉得按文笔所言,哪本抄袭的可能更大?”    萧昶略略沉顿,谨慎道,“按文笔来说《牡丹花尽》笔力深厚,更着韵味,但《梦断牡丹》故事更具冲突,易引人入胜,可惜内而空洞。前者像一杯是茶,初品清淡,回味无穷,而后者像劣酒,乍闻香浓,尝之欠味。现在便说抄袭之事怕言之尚早,除非书商存有两书的刻板,可以此作为证据辨别一二。”    阿漓知此时齐子棠炙手可热,而风莫言,人如其名默默无闻,若是贸然揭穿此事,怕风莫言的处境反而会更危险。窃笔之举就如蛀虫吸人之血,食人之肉,本为庸才现在摇身一变名利双收,令人心有不甘,但如何管又实在麻烦,阿漓一时陷入沉思。    尔东辰粗粗翻阅后,面露不屑,哼道,“以前只觉得这齐子棠哗众取宠,华而不实,借几分才名攀附权贵,现在看来人品怕也是不端,竟能干出窃笔的勾当。借他人心血扬名骗财,若不能惩处,真是让人心中憋气。”说罢,将《梦断牡丹》重放桌上。    “季珩,此话在我这里说说便好,传入别人耳朵怕是又会惹麻烦。你与市井接触不多,你可知书坊间流传着什么话?”尔东辰摇摇头,萧昶叹道,“‘卖古书不如卖时文,印时文不如印小说’,市面中最畅销的便是此类雅俗共赏的小说,但这种被盗刻的可能也最大。你肯定也不熟悉刘渔,这位老爷子前年离世,他便是位极富才气的著书大家,每部书问世都会被书商盗刻,不出几日,千里之外市面上都能看到他所著之书。更有甚者自请写手,仿冒他名出些拙劣之品。他得知时也是愤怒至极,找其女婿告官,是赢了几场官司。但书商群起攻之,朝廷也不得不大事化小。刘老满腔愤懑,却也无可奈何,他要告的书商实在太多,因此甚至迁家从桐庐到了金陵,方便告官,终其后来他出书寥寥,尽与宵小斗法了……以刘老才名都不能禁窃笔之风,更何况你我?”    “萧哥,我承认你说的不错,可是难就放任不管了吗?若事事皆如此,世间正义何在,公理何在,蒙冤之人就只能白白受苦吗?哼,怕这次风莫言的飞来横祸也与此有关联……”尔东辰不禁愤懑道。    阿漓的正义感也不禁燃起,极想帮风莫言正名,找出证据惩治齐子棠,怎奈身份能力皆不足,只能先看他二人的态度,再顺势而为。    “我也同情这位风莫言的处境,也想正文风之气,可是有心无力。而且齐子棠已入赘白府,前途无量,想动他难上加难。除非,有一位文儒泰斗肯为此事出头,而且最好官居要职或能影响朝局论向,以文坛和官场两者压力杀一儆百,煞煞窃笔盗刻之风。”萧昶沉思片刻,缓缓道,“恐怕现在只有隐居的顾老有此影响之力。”    “顾洵老先生,他不正是凤鸣的老师吗?”尔东辰眼角漾出一分笑意,道,“多谢萧哥提醒,看来此事只要从长计议,也并非不能办到。”    “季珩,你有此心是好的,但万不可鲁莽,切记夙沙家现在的处境”,萧昶停顿少顷,叹道,“我可暗中支持你,但不会支持你去乱得罪人。有空你去看看刘老的《闲情偶寄》或能有所得,而且此事更需取得风莫言的全力支持,或许他知道更多的内情,只是今日未敢明说。”萧昶说得语重心长,看来是同意尔东辰整治齐子棠窃笔之事。    “谢谢萧哥,我自会谨慎行事。风莫言那里我会再去了解,暗中收集证据。回家后也会立即告诉家中长辈,再请凤鸣帮忙,”尔东辰转而对我道,“阿漓,你也可将此事透露给颜艺知晓,她若能帮忙,此事又多了一分把握。”    “好,一定尽力而为。我也是极厌恶此等盗笔的行径,想那些喜欢齐子棠,将他捧上天的人不知得知真相会如何?披着他人皮骨,喝着别人心血,挣着昧良钱财,还能堂而皇之,我也是佩服。”阿漓一时言辞激动,稳稳继续道,“而萧先生所言很是道理,如今不宜轻举妄动,掌握充足的证据才能将他一举扳倒。”    尔东辰听完阿漓所说,嘴角上挑,道,“没想到阿漓还有侠女心肠,此事也算志同道合了。”    “不敢,我就是凑个热闹罢了。”阿漓见他二人拿定主意,正义感也令她一定要去做,想来再怎样也算是穿越之人,不做点大事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身份呢?    聊完此事,阿漓与尔东辰各自回府,约定下月此时再来泽润斋商议。    回府后,阿漓至颜艺闺房,趁无事翻出《梦断牡丹》核对,确有抄袭嫌疑,但主观认定容易,若真想惩治罪魁恐非易事。    莘瑶见阿漓来回翻动那本书,以为她也十分喜爱,道,“阿漓,你若喜欢,我那里有新镌本,还有配图,看着可有趣了,只是你看时候可不能这么大手大脚了。”    阿漓抬头信口问道,“若是齐子棠公子并非自己所写,而是抄他人之作,你会如何?”    “齐公子那么有才华,抄别人怎么可能?”莘瑶显然不相信齐子棠窃笔,但在阿漓再三追问下,勉强道,“天下文章一大抄,难免会有借鉴,只要写得好,大家爱看有何不可呢?”    阿漓心中一凉,莘瑶这已然不是“真爱粉”,可以升级为“脑残粉”了……但怕许多人都是如此想,好看即可,何必管其出处。阿漓不禁深叹一口气,心念这种想法怕又会为此事蒙上一层阴影,前路为何,现在都言之尚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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