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符想起那个男子来,“沈二公子和大姐姐很相配,芝兰玉树,皎皎佳人,是不是,二姐?”
颜玦道,“三师兄的确人品贵重,门中不少人都夸赞过他,他还细致体贴,以后和姐姐在一起,一定会好好照顾姐姐。”
“他当真这么好?”
“当然了,以前他在清风剑派,就时常照看我。那时候我不过是门中的一个小弟子,因为年纪小,还总生病,也有人欺负我。他就不同了,走到哪里就总把我也带到哪里。”
“如此说来,沈师兄确实是个大好人,我要为他看一看手相。”
“行了你,又来。”
驱马并进,父亲记挂着大女儿,并不细听两个女孩儿的对话,夜风一吹,悄悄话就被吹散了。
行了片刻,颜符深呼吸几回,胸中总有一股气难以抒发开,隐隐感觉有些心慌,不舒服。
颜玦察觉到她深呼吸,“怎么了,你冷?”
将披风加在妹妹身上裹着,“好点没有?”
颜符不要,“你自己穿上吧,受了风寒你比我严重。”
“不必,我今年一年都没有病症了。”
又道,“一会儿快到家你再给我,母亲不会发现。”
颜符哦了一声,没再推辞。
姐姐的怀里真暖和,她微微后仰,靠在她身上,渐渐连风声也听不见了。
这一迷糊,就到了隔天早上。
破天荒,老嬷嬷没有叫她早起。
颜符伸了伸懒腰,走出房门外,已有丫鬟备了热水青盐,“三小姐。”
颜符接了擦脸,“二姐呢,还没有醒?”
丫鬟道,“早就出去了。”
颜符喉中一紧,心跳得要飞出来,“何时?”
“是和夫人一起出去的。”
她听到是和夫人出去,才放心下来,走到树下,摘了三片树叶,随意撒在地上,来回数次。
“三小姐,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
她总是这样古怪,院中服侍的下人也不再多言了。
听得她问,“二姐姐和夫人去了哪里?”
“好像是说……神恩街有早集,故此带二小姐去游玩。”
“确定是神恩街?”
“奴婢是听见她们这样说的,二小姐还说叫我们不要吵醒你,回来给你带好玩的。”
她以为颜符是顾着玩,生气夫人不肯带她一起出去,心中还可怜这个三小姐总被夫人和相国大人冷落。
“替我备马车。”
“三小姐,你此时去,也赶不上了。神恩街在临县,她们早走了一个时辰了。”
“叫你备,你是聋子?”
“这……是,奴婢这就去叫人备马。”
五月的天,孩童的脸。
出门是个大晴天,刚到宜阳便开始落雨。
母亲咳嗽了几声,“雨越下越大,我们便寻一处茶馆暂时歇脚。”
颜玦道好,下了马车,抬头见这家茶馆外,青白的幡子上写着“茶”,雨大,风也大,所以才能将湿透了的幡吹拂起来。
许是落了雨,茶馆里生意并不好。
茶博士走上前来,擦了擦干净的桌子,“二位贵客,上壶茶?”
“可有雀舌?”
“有,不过是去年的旧茶,夫人还要么?”
“既然来了,新旧总得一品。”
“是,小人这就去沏茶。”
外面雨下得大,大珠小珠倾落。
颜玦捧着脸看雨,如果妹妹在就好了,这样的雨景,品茶,和她再说说闲话,真是美妙,下这么大的雨,不知道今日集市还开不开,若是不开,就白来了,不知道母亲为何非要赶这趟热闹。
“你可知母亲今日带你来宜阳,是为何?”
颜玦道,“不是赶集会么?宜阳的红绸集,远近闻名,不过母亲不是不爱凑热闹么?”
“虽是如此,今日这热闹,是非要亲自前来不可。”
“母亲要去拜哪位神佛?”
“并非为拜神而来。”
“那是为何?”
“为了……见一位故人。”
“故人何在?”
“不过旧土一捧。多年前,我亲手杀了她。”
颜玦吃惊,“是仇人?”
“不,是朋友。”
“朋友?”
“小玦喜欢听故事,是不是?”
颜玦点点头。
萧离泽让人把火盆靠近些,“雨中有湿气,我女儿受不得寒。”
伙计便加了炭火,挪到母女桌下。
她指着自己的脸,道,“这里,有一道疤,你看得见么?”
颜玦凑近了道,“已经很浅了。”
小时候她问母亲,为何她脸上有这道伤痕,母亲只是闭口不言。
现在却主动告诉她。
颜玦握住母亲的手,“不管有没有这疤,母亲在我心中,都是最美的,天下除了皇后娘娘的凤仪,再无人比得过母亲。”
她久久地看着颜玦,目光中有一层薄泪,为什么上天要如此折磨她,数年前折磨她,到了今日,仍旧是不放过她。
罢了罢了,既是如此,就快刀斩乱麻。
“我年少时候,并无脸上伤痕。新婚之前,你父亲待我百般温柔眷恋,当时我只有十七岁。皇后娘娘是我阿姐,原本我还有几个兄长,但不幸身亡。你的几个舅舅,是外祖父后来收养的义子,故此只有皇后娘娘与我是骨血相连。她最珍重的手足也只有我一人。既有尊荣,也有夫君的爱护,顺风顺水,多年来不知人间疾苦。”
颜玦见她面容悲伤,忍不住也心痛,“后来发生了什么?”
“哪有人会永远没有忧愁?”
世人皆是如此,就算是再痛快再尊贵的人,也免不了不如意。
“我的忧愁全都来自一个卫国歌姬。”
“卫国?母亲去过卫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