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女放松下来，开始叽叽咋咋的说话，话题多是关于高济的。只有郑秸注意到一旁那位孤单单的老人，他的藜杖早在拜见高济时丢弃在地上，加上他双目无神，满面愁容。刚刚那个谈笑鸿儒的乐观老者仿佛一下子就被高高的权势和残酷的现实打倒了！

她走过去捡起藜杖，递给林旬说：“大丞，看来我们以后还能在邺都再见呢！”

林旬从自己的回忆里被惊醒，看着面容沉静的少女手捧藜杖轻声安慰，顿时感到鼻子酸溜溜的难受。连忙从郑秸手里接过藜杖，又掩面擦去了泪水。

郑秸又说：“这里离黄帝泉可远？大丞给我等指个路吧。”

林旬笑了笑，对着余下的众人行礼说：“是小老儿失礼了！黄帝泉离这里只有区区一里路，须臾即到。小姐不必着急，不如慢慢走过去，小老儿可领路。”

大家都点头赞同。杨弘因为不能与郑道瑜一起前去，也加入了少女的队伍中来，他跑出去先去准备牵马。等郑稚一行人走到城门口牵到了自己的马匹，林旬继续引路。

杨弭说：“既然路这般近，不如先逛逛草市，吃些食物再走吧！”

郑稚也觉得肚子有些饿，她好久没有如此想吃食物的感觉，也点头同意。郑秸自然是没有意见。于是杨弘杨弭在前，郑稚、郑秸中间，宋苇、宋秀殿后，同行的几名骑士则在城门口重新牵马等候，一群人跑进了草市中去。

有林旬带路，草市里人人争相招呼，食摊主人热情的赠送各种食物。从众人的热情中不难看出，林旬在这里深受拥戴。林旬让食摊主人把食物送到一个比较整洁的食铺里，这里的主人是几个妇人，有年老的妇人烧火擦几，中年妇人则切肉吆喝。粗制的毡毯上铺着自编的草席，放着三张矮几。本来在吃食的几个胡人，见来的是林旬与贵族少年男女，连忙向林旬行了个礼，让出了位置，这使得郑稚几人得以坐下来品尝食物。

林旬又恢复了他的派头，在这里，他的心情很是愉悦。他一面招呼食铺的妇人们切肉，一面介绍那些食摊上的食物。

林一看着食铺的妇人用一把牛角尖刀飞快的削下肉片，肉片如同雪花一样飞落在大大的陶盘中，一面听到林旬介绍食物。她发现林旬介绍时，往往会说，此物是仿制邺都某某食物或者吃食而来，便奇怪的问：“大丞，这些人都去邺都学过厨艺吗？”

林旬话语一停，瞪她一眼说：“不曾。都是老朽教他们的，让他们好在黄帝城前得一份生计。”

“这片肉的大婶刀法真是厉害！这也是大丞教的？”林一问。

“那是她自己苦练出来的，我就教她们如何制作出好的酱料，这样才能胜过别家食铺。”林旬说道。说着，妇人给每人捧上一碟黄色的酱料，用来蘸肉片吃。林一吃了一片，恩！好吃！羊肉鲜美，酱料甜咸适口，香气扑鼻。

吃完后，林旬带众人到了路口，遥指东面说道：“此处向东，过了林子就是黄帝泉。今日之事，旬铭记在心，还望在邺都再聚。诸位保重！”说完施了一礼。

郑稚回礼说道：“大丞保重！”

***

马蹄踏踏穿过春末的林子，惊起鸟雀无数。林子旁有人牵着马等待，正是高济手下的侍从。他迎了郑稚一行人在林子边缘七拐八拐，等出去再看时，只见一大片平坦的草地，不远处有一个明晃晃的小湖，湖水碧绿，隔湖可见黄帝城的城墙角。

高济与郑道瑜正围着草地来回疾驰，两人贴的极近，追赶中往往一勒缰绳将马头改变方向，如同现代汽车的漂移一般。马嘶叫，人大笑，玩耍的颇为开心。众女看了一会，杨弘先忍不住轻声赞叹起来，说高济的骑术不凡，腾挪之间恰到好处。杨弘说：“祖父总说大齐以军功立国，皇室子弟都善于骑射，今日见了文简王殿下的骑射功夫就知厉害了。”

宋秀在一旁说道：“这般用马，恐怕马匹很快就要力竭。”

“殿下自然有的是好马，哪用担心这个。”杨弭双眼放光，紧盯着马上身姿矫健的高济。她自懂事就长在桑水边，家中能骑射的人很多，但像高济这样出身高贵又英俊的是第一次见，看着就欢喜。

郑秸听她们说话，侧过头去对郑稚说：“姐姐，我看大弟身下的马匹好似已经换过了。”

郑稚听了细细一看，果然。今日大家出来时所用的马匹都是护卫安排的，只有宋苇父女、杨弘兄妹用的是自己日常的坐骑，其余众人都用了护卫队伍中马匹。郑道瑜在府中原有惯骑的马，在卢府还有一匹上好的乌云踏雪，却都没有带着。今日出来临时骑的是匹枣红马，出行是够了，这样练习骑术却落了下乘。

郑稚思量了下，却不答话，只和大家一块缓缓向前，停在湖边的小坡上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