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被人狠狠扼住了脖子,顾岑希窒息着,几乎要喘不出气。
毁天灭地般窒息感传来,像溺亡之人攀附最后一根稻草,顾岑希陡然惊醒,抬眸,却发现身侧早已无她夫君楚毓的身影,伸手一触,床褥冰凉。
人已经离开多时了。
顾岑希心头不由闪过一丝困惑。楚毓素日是与她同眠同起,今日怎么会离开的那么早?
披衣起身,依稀通过昏沉的天色判断时辰为卯初,军中卯正时刻吹号,她与楚毓亦是那时起身。今日却……
越想越困惑,一转身,却发现身后木桌之上放着一张纸条,纸条之上压着一盏茶。
见状,顾岑希不由微微一笑。
四年前她从亓朝京城来到亓朝边境嫁给楚毓,他总言边境干燥,委屈了自己,因此四年来每日起床必然为自己斟一盏茶,从未变过。
今日,亦然。
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茶水因长时间放置而微凉,所幸是在六月,微凉也无碍。
拿起茶盏下压的纸条,纸上墨迹苍遒有力,又带几分君子温润之气,正如楚毓其人。
一眼扫过纸上内容,顾岑希眼中闪过一丝惊愕,手中茶盏亦无意识跌落,砰的一声脆响。
这一声脆响唤回顾岑希的理智,她才发现,自己的脑海一片空白。
楚毓在纸上言明,陆太子陆君唯今日要来军中巡视,因此他先行起身筹备此事……
陆太子陆君唯今日来军中巡视?他明明昨日已经抵达军中视察过了,此刻人应该在正在军中。为什么楚毓会说陆太子今日会来?自己难道是在做梦?
伸手掐了自己一把,顾岑希神色顿时一扭曲。真……疼,看来不是做梦。那如今的情况应该如何解释?明明二十九日陆君唯已经来过……
翻出自己素日用来记录时日的竹简,一眼扫至最后,顾岑希神色一凝。
自己昨日明明亲笔在竹简上写下了六月二十九日,今日该是三十日,但……昨日写下的二十九日的日期,怎么会不翼而飞?!
难道……时光倒流了?脑海中冒出这个想法,顾岑希立刻摇头,自嘲自己思想着实太为天马行空。
天色渐明。
扬鞭策马,飞驰至校场之内利索勒缰,一手撑于马鞍之上,身形矫健一转,顾岑希翻身下马,霸气落地,手中蛇鞭扬风而起,簌簌作响。
一步一步踏上点兵台,她的夫君,身为大司马的楚毓正含笑看着她。
俯视校场之内亓朝的虎狼之师,激昂呐喊在耳畔回荡,将蛇鞭收于身后,顾岑希心中升起气吞山河之势。
“可有什么事?怎么来迟了?”走至顾岑希面前,楚毓温声询问。
淡淡摇了摇头,环视一眼校场,顾岑希神色晦暗莫名。
时光倒流只是她突发奇想,她却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个猜想竟然成真了!
昨日因陆太子陆君唯来军营,她情绪低落,偷偷扒了楚毓的酒消愁,今日那被自己喝下去的酒竟然完好无损在原地……
还有,昨日营帐,明明有一个类似陆君唯的男子喂了自己一枚药丸,今日那营帐竟然一丝痕迹也无!
如此种种,顾岑希最终确认时光确实是倒流了,而且通过与他人的交流,她还发现时光倒流这件事似乎只有她一人知道……
“在想些什么?”楚毓清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无端的,抚平了顾岑希杂乱的心绪。
顾岑希还未来得及回答,就忽然听见校场外一阵骚动。
下一瞬,一个圆乎乎极富有喜感的内侍跑入,两条小短腿挥动的飞快,自衣袖拿出一枚青铜令牌举起来,气喘吁吁地道:“大司马,司马夫人,天子传召,要求您二人迅速归京!”
听见这句话,楚毓和顾岑希对视一眼。自从四年之前顾岑希嫁予楚毓,他们二人皆已四年未曾归京。
这一次,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传召他们二人归京?
翻身落下点兵台,飞身掠至内侍面前,顾岑希询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要我与大司马归京?我们不需要等待陆太子殿下巡视了?”
“太子殿下恐怕是无法巡视了!”那内侍压低声音道:“他被郑国挟持了!”
什么?陆君唯被郑国挟持?
顾岑希第一反应是,这件事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转念想起陆君唯与郑国之间的渊源,脸色不由难看起来。
看出顾岑希的情绪,想起顾岑希与陆太子的过往,楚毓眸色亦深了几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缓声安抚道:“别想太多,我们即刻归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