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气,郑康公抬手,在黑色广袖掩盖下不着痕迹擦去额角冷汗,勉强扯出笑容道:“寡人竟不知亓天子曾受过这等考验,或者顾大人在刻意为难寡人?”
郑康公虽然昏庸,原来还是有脑子的。至少遇见自己的克星,还能保持头脑清醒,不过郑国日渐衰弱,恐怕这位君主糊涂虫上脑的时候更多。
无声的笑了笑,游说之事,上策攻其心。没有瓦解郑康公的心理,看来,自己还要再努把力才行。
心思百转千回,顾岑希拱手笑道:“郑公此言差矣,自亓武王开国以来,礼乐完善,天子九鼎,诸侯七鼎,大夫五鼎,士三鼎或一鼎,外臣自是不敢为难郑公,若不信——”
说着,顾岑希再次抬手,用力击掌三次,随之,一个年轻的随行稳稳捧着一鼎青铜鉴,走入朝堂,俯身跪在顾岑希面前,将青铜鉴轻放至七鼎之旁。
那青铜鉴圆形敞口,平底圆足,一对兽首衔环,腹部雕琢着环带纹饰,看起来沉稳大气。
但郑康公却来不及去看这青铜鉴的精美,而是将目光放在了青铜鉴内那同样翻滚的热水的上,身体不自主地向后躲避了些许。
顾岑希扫过身边的青铜鉴,淡然微笑,心里却有一种骂人的冲动。
青铜鉴啊青铜鉴!诸多诸侯用来冰镇美酒的器皿,她这身份顶多看看,用不起啊……她只是要求随行将做过处理的水盛上来,谁知道他们竟然用这个盛!
在心里将那群奢侈的随行骂了个狗血淋头,顾岑希抬眸笑道:“儒家荀子有云,君舟民水,天下万民诚如这沸腾之水,臣,需容之,君,更需容之。至于如何容之,且见外臣做法。”
“王上,这不妥!”话音刚落,方才劝阻过郑康公的年轻郑司寇再度出列,恳切阻拦道。
好整以暇的看了那郑司寇一眼,顾岑希不着痕迹自衣袖中取出一枚青铜币,在心底盘算着以怎样的方向和力度才能完美打中他的哑穴。
顾岑希承认自己很欣赏这个明白事理的臣子,只可惜,他不该那么多话。欣赏不能当饭吃,该无耻的时候不无耻,等到别人无耻的时候,自己连哭的地方都找不到。
手腕在衣袖中挽了个漂亮的弧度,暗自用上内劲,下一瞬,青铜币在众人不备的情况下向那郑司寇飞掠而去。
“不好!”心中猛然一跳,眼见那青铜币脱离了原定方向,如果不是地方不对,顾岑希简直想捂脸。她的点穴一直都不怎么好,以物点穴更是……乏善可陈。
瞪大眼睛去看那青铜币,下一瞬,时间似乎瞬间凝固,在顾岑希的眼中,青铜币扭转了一个诡异的弧度,直直的击中了郑司寇。
看着那郑司寇手舞足蹈竭力言语却了无声音的模样,顾岑希凤眸之中闪过一丝错愕。她自己的能力自己清楚,以方才那个情况,绝对不可能击中的……
方才有一个瞬间,时间似乎凝固了……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殿之外的某处,一声痞痞的感叹传来:“啧啧,主子又不顾身体乱来了。”
“主子之事不可妄言。走吧。”这是一声毫无情感无喜无悲的回应。
“我说你个面瘫,这样说话累不累……”
大殿之中,见郑司寇竭力想表达却说不出话,郑康公眼中闪过一丝不耐,衣袖一挥,便有两个内侍将他拖了出去。
旁观着这一幕,顾岑希收回心思。目前重要的事是解决陆君唯“被挟持”之事,顾岑希来不及多想,也恐多生变故,立刻开始动作。
行至青铜鉴正前方,自缃色衣袖中取出一枚青铜币,示意郑康公细看,然后对准青铜鉴,利索地扔了下去。
只听“咣当”一声,青铜币落入其中,溅起星点水花,沉入了沸腾的水底。
虽然中间出了点差错,但不妨碍顾岑希按计划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