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弄着棋盘上的白棋,陆君唯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说出的话却足以让顾岑希心惊:“为挟持太子的罪名付出灭国的代价,郑国,不亏。”
“你的意思是……”握着黑棋的手陡然一颤,顾岑希抬头,凤眸之中溢满了不可置信:“郑国,可是你母族所在之地……”
“陆门世家没有了郑国,依旧是陆门世家。”收回在棋局之上拨弄的玉指,陆君唯看着顾岑希已经呆滞住的神情,淡声问道:“明白否?”
顾岑希下意识点点头,原本对陆君唯“被挟持”事情,她自己就有多重解读,如今看来,有很多解读都是正确的。
比如,以“被挟持”为幌子,找一个灭绝郑国的理由。
比如,她已四年未曾回京,陆太子被挟持,便是最好的归京理由。
比如,在郑国,他们二人可以光明正大的见上一面……
咳咳,好吧,顾岑希承认,最后一点是她自作多情胡思乱想了。
看到顾岑希想明白了关键之处,陆君唯起身,淡淡说了一句:“走吧。”然后便向廊桥走去。
扭头看着陆君唯远去的背影,顾岑希只觉得荒谬。
四年之前她因为家仇离开洛邑嫁给已身在边关的楚毓,一是因为她力量尚且不够,二是因为,她的仇国是郑国,是陆君唯母族所在之地。
可如今陆君唯竟然告诉她,他本人并不在乎郑国灭亡。倘若她能早一点知道,当年绝对不会同意亓朝那群老迂腐将她远嫁!
幸好,如今的时光是倒流的,她还能挽回,还来得及……
跟随陆君唯的脚步起身,顾岑希还未迈出一步,湮青就“哧溜”一声窜到了她面前,嬉皮笑脸地道:
“顾小姐,你在郑国朝堂可以伸入滚水中捞出钱币还没有被烫伤,是因为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在郑国朝堂上的事?”她一下郑国朝堂就赶来这里,就算是私下情报也不可能那么快就传开。
“因为我在那里看着啊!当时主子还帮,唔……”
廊檐上阻拦不及的珩玉无奈,翻身至湮青身旁,迅速伸手捂住湮青的嘴,扭头硬邦邦的对顾岑希说了一句:“他脑子才进了水。”然后又将湮青拎走了。
顾岑希忍俊不禁,这么多年了,珩玉和湮青一直都是这样。看着两个人不见踪迹,顾岑希笑意微敛,垂下眼眸,若有所思。
湮青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她还是听懂了。陆君唯也去了郑国朝堂,还帮她……还帮她些什么?
扭过头扫了一眼被陆君唯摆弄过的棋局,正欲离开,却忽然停住脚步。
方才她没有注意,这一眼才发现,棋局上被她这个臭棋篓子下的不成样的白子在陆君唯的随意摆弄之下,竟然与黑子形成了多元劫!
多元劫……百年难见之棋局,循环往复,环环相扣,生生不息……
“喂喂喂,你个面瘫,放开我!我问顾小姐问题呢,你拎我走干什么!力气大了不起啊!”一面在珩玉手中挣扎,湮青一面气呼呼的质问道。
呃呃,事实证明,力气大,还就真了不起。
说来也可气,明明自己和这个冷面瘫师出同门,偏偏面瘫总是能制服他,因为自己胜在轻功,面瘫则是因为力气大,擅长近身杀招……
“不必问她,我自可以解决你的问题。”被湮青这样质问,珩玉的情绪也不见什么波动,而是一板一眼地回答着。
将湮青丢在一户人家房檐之上,示意他朝坊市内一处人群聚集之处看去。
只见一群百姓围绕着一个老汉,那老汉面前架着一口油锅,锅中滚水沸腾,只见那老汉将青铜币扔入锅中,在百姓的欢呼之中缓缓将青铜币拿了出来。
看见这一幕,湮青惊讶地扫了珩玉一眼,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这……这……”
“民间艺人的小把戏。”该看的已经看完了,珩玉又将湮青拎了起来,朝府中赶去,一面毫无波动的说道:“那水是做过处理的,混了一些易沸腾的东西,纵然沸腾起来,温度也不是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