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袍老头于他的话中滞了滞身形,突然的,他的脸裂开了一条缝,但却没有流血,红袍老头抚摸着脸皮上的裂缝,没有愤怒,看着潇暮挺拔的身形,语气温和赞叹道,“你长大了许多,也敏锐了许多,真是让我愈发的兴奋了。”
潇暮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错就错在不应该与我动手。”
红袍老头,两鬓斑白,鹤发横纹的老态面孔下,沧桑阴哑的语调褪去,取而代之以娇婉的女声发出道,“师傅我要与徒儿你切磋切磋,怎么现在反倒要争得徒儿的同意了?”
潇暮额上暴青筋道,“别搞笑了,谁会认你这种半夜骚扰人睡觉疯婆娘作师傅!”
老头笑着,扯掉脸上假皮,墨发飞扬,一张气质绝尘,眉目清冷的脸映入了潇暮的眼帘,隔岸观战的季流枫不忘吃瓜的惊叹于面,女子!竟然是个女子,回想着自己之前还被这个玲珑面孔的女子威胁了!!季流枫表情凌乱……而潇暮内心毫无波澜,他看着眼前这张极力想忘掉的面孔,道,“前辈,你究竟追着我,想要干什么?”
听着潇暮唤自己为“前辈!”红袍女子不悦的撇嘴道,“你小子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都不可爱!难怪没女人缘,一个姿色绝佳的女人追着你这么个糟糕的男人,除了“爱”还能是什么!”
潇暮持剑横向她嫌恶道,“别扯这些没用的,你到底想干什么?甚至还派人对舅舅下毒!”
红袍女子依旧语不着调道,“生气了,那你为何如此愚钝,我都做到这般地步了,可你还是没来,我可是在蛇神谷等了你整整一宿啊!结果盼来的却是言卿尘那厮野蛮人,搅了我蛇神谷不说,还险些让我折损了一名爱宠。”
潇暮知道她所指应该是师尊只身去蛇神谷取朱果为舅舅解毒之事,果然那黑壁虎的话有诈,悔不当初就应该把它烤了,潇暮气愤道,“你若不对舅舅下毒,师尊又岂会涉险去你那蛇神谷,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红袍女子娇颜微嗔,道,“你!师尊师尊,开口言卿尘闭口言卿尘的,你还真是被猪油蒙了心,那么中意他嘛?”
“额,岂止是中意,完全是喜欢得不得了!”
潇暮意在激怒于她,以过去那些年对她的了解,她一但真生气了,就会不顾一切的兜底,这也是潇暮想要的。
红袍女子果真生气道,“你就非要这样跟我说话吗!你此次寻上来的目的,难道不是来寻子棠的吗?”
潇暮沉下脸,愠怒道,“子棠?你该不会真的对子棠做了什么吧?疯子!”
红袍女子眼神直直盯着潇暮,袖袍里的拳头更是攥的紧紧的, “疯子!挡我路者,疯又算得了什么!”
潇暮厉声质问她道, “子棠在哪里?”
“你若乖乖的听我的,你们自会相见。”
而欲见局势于潇暮不利,不远处的季流枫喊话潇暮道, “潇公子,别听她的,季某亲眼所见太子殿下已经身陨于这漠奈河中,虽然这其中原因皆因我而起,但我不想再看到潇公子因此丧命。”
潇暮重新持剑抵向她,咆哮道,“他所说的可为实?说啊,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红袍翻舞,出其不意,潇暮的慕尘被击落,红袍女子将他压坐在地上,两脚踩在他的手臂上,双手扯过他的胸口的衣襟,冷眉肃目道,“我没多少时间了,回头再跟你解释,跟我走。”
潇暮哂笑道, “真是可笑,偌大的九天,笼统就碰上那么几个人,一个一个的都说自己没多少时间了,怎么你们的时间都存我这了,碰了面就开口讨要。”
红袍女子紧蹙眉头,语气带着丝丝哀求道, “暮儿,信我。”
潇暮目露冷芒道, “信你,你一次又一次谋划迫害着我身边的兄弟亲人,你告诉我,我该如何信你。”
被红袍子女子击落的慕尘,在潇暮的手指勾动下,浮空而起,朝向红袍女子的背部袭来,红袍女子被逼迫离了潇暮的身,一个向后翻跳,躲过了潇暮的袭击。
潇暮起了身,手持慕尘,直指向她语气冷漠道,“过去那些情分,今日便断了,从今往后,你我誓不两立。”
红袍女子恨恨咬牙道,“你会后悔的,本想着对你温柔些,别不识好歹!”
二人又打了起来,红袍女子反剪着潇暮的双臂,一只脚踩着潇暮的脸将他摁在那祈祀台上,祈祀台下是口若悬河的大瀑布,巨浪滔天,凌人的水气风,扑面而来,潇暮也是一瞬间感觉呼吸都短了一截——他瞥了一眼,这百丈来高潭地,这要是掉下去了,绝对必死无疑!
红袍女子加大了手劲,拧着他的胳膊威胁他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跟我走,或是从这跳下去!”
潇暮不屈服嘴犟道,“那么前辈,你可曾想好,我若从这跳下去,有可能就再也没办法回来了,都追到这里来了,你觉得谁更会后悔?”
红袍女子制住潇暮的手抖了抖,潇暮趁着她动摇间隙,一掌推开她,凌力覆掌微波,红袍女子被弹飞出去,重重的撞在石壁上,石壁上的碎石被震碎掉入那丈来高瀑布深潭,眼看着红袍女子也要跟着滑落掉下那瀑布,而红袍女子捂着胸口,突睁美眸,在掉落的一瞬间,足尖一点,便安然无恙的跳落于那狭窄的栈道上,跪立在地的红袍女子擦了擦嘴角的血渍苦笑道,“从来不会对女人出手的你,这一次到是认真了。”
潇暮面作痛苦色道,“是你逼我的。”
“是我逼你的……”
红袍女子缓慢站起身来,朝着栈道边沿退去,潇暮心神为之一动,红袍女子道,“既然如此倒是我厚颜无耻了些,暮儿,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已经退无可退的红袍女子,站在栈道边沿,衣摆被水气之风刮得张牙舞爪的,她看着潇暮,张开自己的双臂,朝着那百丈来高的深潭,跳落而下。
“你这个疯女人!”
潇暮嘶吼着,同时脚下生风急蹿而奔向她,可还是晚了一步,红袍女子坠落而下那深潭,潇暮几乎不带一丝犹豫的纵身跟着她跃下潭下,一贯月满盈粼之门盛开,潇暮手一伸便拽住她的衣袍领子,另一只手持慕尘,剑刃划擦过那硬质石壁,火花四射,最后卡在了一块突岩缝中,二人也停下了坠落,挂在慕尘下的俩人,在气风中悬挂摇摆,这种救人方式还真是熟悉得想让潇暮骂娘。
睥睨着拽在手里的红袍女人,潇暮心中暗骂道 ,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
果然,被救的人没有丝毫感激之情,看着潇暮阴恻恻的笑着,然后潇暮发现之际,已经为时晚,潭地一片片阴霾朝着潇暮所在的位置聚拢而来。
红袍女子更甚,手抓上潇暮的手腕,双腿弯屈一蹬,便借着潇暮这个支撑点,翻身跃上了慕尘剑上,而潭地的食尸鳞鲶虚妄此刻也争相从水中跃出,一条条闪着麟光的蓝色巨鱼,朝着潇暮这块“饵”纷涌而来,潇暮最后看了一眼红袍女子,红袍女子满脸愧意道,
“暮儿,别怨我!我也是别无选择。”
说完,她持剑跃身跳向了上方石壁。
一条虚妄跃起巨口一张就将潇暮连同慕尘剑一口吞了下去。
“啪——哗啦啦!” 水花四溅,虚妄重游回潭地,而红袍女子也翻身而上了栈道,一把剑抵在了红袍女子的肩头,红袍女子回目侧看,面色苍白季流枫仿佛侯在上面许久一般,红袍女子盯着他一副虚弱无骨的模样道,“季大人,这是作甚?”
季流枫眉头紧锁面露悲痛的恼怒道,“你怎可杀了他!”
红袍女子会意,她转身正对季流枫道,“季大人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妇人之仁,欲成大事者,必有所牺牲,你怎就看不透呢?”
季流枫痛心疾首道,“我是看不透,你草菅人命,滥杀无辜,这种不择手段之谋,即使能达目的,我也感到不耻!”
“不耻!”
红袍女子哂笑道,“季大人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稀泥地里面亮高节,别忘了,我们可都是一丘之貉,更何况这可都是按你的要求做的。”
“你胡说什么,我何时要求你们草菅人命,滥杀无辜过!”
“季大人您这般否认,实在是太伤我的心了,当初看你为官正直,为民心忧,为西国奉忠,是个忠义之士,我才决定帮你的,现在你这般反水之举,实在是让尽心尽力为你排忧我等之人寒心,事欲成,您就翻脸不认人,说到无耻,相对您这样的,我等实在有过而不及啊!”
“我们当初说的是,退割三地,放蛮人入城关,从蛮地东水西调,助我一方黎民渡过此次天灾,地我割了,人也放进来了,不忠不义的叛国罪名我也背了,可你们给我的水竟是这漠奈河的水,我西沙百民染“鬼疽”,离奇死亡,你又作何解释?”
“解释?我的解释就是你太天真了,季大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既然会相信那些蛮人的话放他们入城关,引狼入室,害人终害己,你又怨得了何人。”
季流枫气的嘴唇发抖,“你……我果然当时就不应该相信你的。”
红袍女子道,“若你不选择信我,那么西沙的百姓下场只有死路一条,你悔不当初,也别忘了正是我,你才能活着在这里对我持剑相向。”
季流枫怔了怔,瞳仁骤缩持剑的手无力的滑落而下,他身形不稳的向后踉跄了几步,脚无生力的跌坐于地上,呢喃自语道,
“你说的对,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红袍女子见他梢微冷静了下来,走于他跟前道,“我不会让西沙更多的人无辜的死去,这也是我能承诺给你的。”
季流枫抬目看向她,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