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来得及向他交代，小雪一会帮我和他一声就好。”父亲倒是习惯成为自然，何事走，何时回，从来都没有向谁交代过。

“父亲，爷爷最近身体逐渐衰弱，我看你们此时不宜出门。还是等爷爷身体稳定后再走吧。”对于这样的父母，我竟不知道，该如何去跟他们沟通。

“你小孩子懂什么，你爷爷身体不是好好的吗？你父亲和我已经回来太久，留你姐姐弟弟，几人在外面，无人照顾，叫我们怎么能放心得下。”母亲倒是心心念念的想起姐姐弟弟来，怕是整颗心都挂在了他们身上。

“姐姐和弟弟几个人，年岁已经不小，在外面子自会照顾好自己，父亲母亲何必要他们担心。”我不知道父母为何要那么紧张，姐姐弟弟早就到了会照顾自己的年纪，可为何总是为他们悬着一颗心。

“你这丫头，净胡说些什么呢，你姐姐弟弟娇养惯了，没个人给他们洗衣做饭的，那还得了。都不知道，最近他们吃些什么，又瘦了多少。你呀，就别拦着我们了，好好跟你爷爷呆在家吧！”这丫头一天天的长大，主意就越大，竟管起长辈来了。

“父亲，爷爷此番卧病在床，身为儿女的自当床前伺候，小雪虽是孙女，但也不能事事代父母行孝。

父亲也该知道，前些时日爷爷中邪了，竟看见了列祖列宗，白日里也总说，梦到了奶奶来接他，这些天他身体虽然好些了，怕也并不见得是真的好。

有些遗憾弥补不了，错过了就是一生。奶奶去的时候，是带着遗憾走的。她老人家，到现在都无法瞑目，怕是因为临走时，身边竟无一个亲人，见不到子女最后一面吧！我们又怎能，让这遗憾再次发生呢？

姐姐，弟弟自会照顾自己。父亲母亲该考虑一下，是不是应该留下来，陪在爷爷身边尽孝。”我看着父亲，此刻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迟疑片刻后，便把收拾好的东西，再次翻腾出来。

“白雪说得对，是我们疏忽了，你爷爷他已经年老，是该多抽些时间陪陪他走过余生了。”父亲看向爷爷的房门说道。

“你老头子，傻了呀，那孩子们怎么办？”母亲见父亲这么说，倒是有些急了。

“你给我闭嘴，多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吗，说出去都让人笑话。我已经决定留下，你就不必再多说，你也要留下来，陪我照顾父亲，哪都不许去。”父亲看着母亲说道，转身便迈进爷爷的屋子，给爷爷掖好被子。

这回父母倒是上心了，亲自料理爷爷的日常生活来，每天都伴在爷爷身边，陪他老人家说话，这让爷爷每天都笑得合不拢嘴，叫着父亲也不再带着名字了，而是叫着“儿呀…儿呀…”

最近爷爷又怪异了起来，每天天还没亮，就拿着一把砍柴刀，上山去开路。父亲不放心，总是悄悄的跟在他身后，这荒山野岭的，爷爷一边走，一边除掉一路碍事的草木，还自顾自的在和先祖说话，这有说有笑的，父亲怕是他梦游，倒是不敢惊扰他老人家，这爷爷回来后，总是笑嘻嘻的躺在床上，接着又紧闭双眼睡觉。

“小雪，你爷爷最近怪怪的，每天早上天还没亮，就跑到荒山野岭的去开路。嘴里还喊着先祖的名字，在那自言自语的说着，这不会又中邪了吧，要不要找个道士，来看看是怎么回事。”父亲对着我是着，像是在询问我的意见。

“父亲，这人老了，自是有些不同寻常，不需要找什么道士，像爷爷这种情况的，我倒也是听说过几回，你只需要，每天悄悄的跟在他身后，别惊扰了他，记住他去哪了，做了什么就好。”我笑着对父亲说道，大概知道爷爷他怎么了。

很庆幸父亲这次，能留下陪着老人，人生才不会有所遗憾。

“儿呀，父亲最近在深山里，找到了一块好的风水宝地，等我走后，你就把我葬在那里吧。”爷爷对着父亲说道，此时他两眼空洞无神。

“爹，您别说那晦气话，您身体硬朗得很呢，再活个十年，二十年的都不成问题，就别整天瞎想了。”说着父亲更是两眼含泪，跪在爷爷跟前。

“父亲最近总看见先祖，也总梦到你母亲，怕是时日不多了，我那几个孙子孙女呢，什么时候能回来？”爷爷眼睛微合，精神倒是不如前几天了，声音夜更是微弱。

“爹放心吧，他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过两日也就到了。”父亲哽咽的说着，爷爷此时累得睁不开眼。

“那就好，那就好。”爷爷笑着说道，竟是沉默了。

“父亲母亲，爷爷怕是已经累了，我们还是赶紧扶他上床歇息吧。”这老人太过劳累可不好。

“恩。”父亲回应着，三个人便合力，把爷爷扶到了床上。最近爷爷消瘦得厉害，扶起来倒是不费什么力气。

“小心点，慢些，轻些。”父亲有些慌了神，生怕把爷爷弄散架了。

爷爷这一躺，身体却是日渐衰弱，只能卧病在床。父亲母亲每天都要在床前伺候着，给他端茶喂饭倒水，夜里还要给他洗澡，扶他起夜方便。

爷爷病危的消息传出去后，引来宾客满堂，前来看望他老人家，大都是他的亲戚、近亲、远亲，还有近邻。

爷爷这辈子为人正直，倒是让很多人尊敬，这来往的客人，每天都多如蚂蚁，甚至没有多少空余的地方站脚，这也让我们里里外外忙个不停。

这姐姐弟弟回来后，弟弟见了爷爷，双脚却是直哆嗦着。此时的爷爷只剩下皮包骨，并无半点肉。我们全家人每天晚上都守着他，不敢离开半步。却也听到他，每天痛苦的呻吟着。

这夜里他总喊着我们的名字，我们也上在他身侧，或是给他倒水，或是扶他起身方便。

爷爷迷迷糊糊的时候，总是喊着奶奶的名字，这偶尔睁开眼睛的时候，我们给他拿东西给他吃，他总是说：“留给你奶奶吃。”他似乎已经忘了，奶奶已经不在了。

“爷爷您藏这些东西干嘛呢？您怎么不吃呀？”我看着这被子里，藏了一大堆水果和点心，便想他问道。

“你别动，那是留给你奶奶的。”爷爷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有些紧张，似怕我拿走一样，接着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爷爷病危的时候，总是喊着母亲在床前伺候，他嘴里常念叨着：“你们的母亲，真是个孝顺的儿媳妇。”

这段时间，我们从未离开过爷爷半步，在床头伤心的啼哭，仍免除不了他的生死，爷爷慢慢的沉入梦乡，含着笑安宁的走了，他走后，我的世界，仿若少了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