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承安不知道她为什么发了疯般,如此不顾自己的安危。 他想救殷舒,却总是差一点。疾风划过,一派尊贵的贵公子模样消失不见。 他想,殷舒,你要等着我。 颠簸中,殷舒的体力开始跟不上了。贺承安一直目视前方,他能明显感受到马背上的女子快要支持不住了。 他大声叮嘱殷舒,尽管耳边的疾风将他的话语打散,“抓紧缰绳,身体贴近马背,别怕,我就在后面。” 近郊的军营,多是权贵之子,每逢大型赛事,都要确保贵人的安危,而围猎出事更是鲜有。 萧翼突然惊马,完全出乎意料,叫所有人都慌了神,一时间竟是没有任何应对措施。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然不见了踪影。 越骑校尉大惊之下,立刻让人去找萧翼,即便不是丞相亲子,在他的地盘出了事,他依然吃不了兜着走。 校尉刚刚吩咐下去,让人封住猎场,便见到了着月白长袍、驾汗血宝马疾驰的殷舒。她的头发散落下来,面色煞白,却更显嘴唇殷红。 但是没有人认出来,这是相府大小姐,是个女子。 越骑校尉见他十分面生,便想拦下来询问她的来历。只是来人来势太猛,竟然无人敢挡在她的面前。 紧接着,校尉就看见了向来如天人般的安王爷同样骑着马,气势凌人,十万火急一样,追赶前方的人。 他暗忖这应该是王爷认识的人,就在下一秒听见贺承安的吩咐,透着紧张,他疾声道,“快把她的马拦下,别伤到她。” 校尉得令,便让留下的人跟上安王。 ----- 此时,萧翼面临着巨大的危机。 他的骑射向来过于常人,围猎自然不在话下。马儿有些急躁,但这是春暖花开、冰雪消融的日子,他并没有多想。 围猎开始后,身下的马越发急躁,萧翼安抚无果,马儿竟然前腿抬起,险些将萧翼甩下去。 事情不太对劲,萧翼勒紧缰绳,想立刻下马检查。 没想到这个寻常的动作竟然使情况更加不受控制,战马一路狂奔,朝着猎场深处行进。 他轻功了得,奈何马背上受到诸多限制,也无法尽数使出。 萧翼的思绪千回百转,料到定是有人要害他。 他不能再往深处去了。 萧翼扫了一眼四周,目光锁定了最粗壮的那棵树,他低头看了一眼战马,在心里说了句“抱歉”,便使尽力气,调整了方向,几乎是自杀式地向树干撞去。 战马警觉,奈何萧翼使了内功,竟然没能偏离方向,直直地朝树干撞去。 萧翼看准时机,运了轻功,离开马背。过于凶猛的冲劲把他甩在地上,他受了点伤,不算多重。 战马撞死,温热的鲜血溅了萧翼半边身子。 萧翼脸上被粗糙的石子划出些许血痕,有些狼狈。沾血的嘴角却突然弯起,这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他撑起身子,想着这件事千万不能让小舒知道。 异变突起,萧翼倒地翻身,躲过直直刺向他的剑,直觉救了他一命。 剑势之快,萧翼知道,此人想要他的命,功夫也必然不在自己之下。 “谁派你来的?”萧翼身边除了弓箭外,并无兵器,他只能躲开对方的杀招。 来者并不回答。 许是笃定此行必然能有成果,对方甚至不愿遮挡自己的样貌。发冠束起,着黑金色长袍,从容的杀招却带着些潇洒,此行竟不像是要取人性命。 萧翼节节退败,身上逐渐布满剑伤,想到可能要命丧于此,再也见不到妹妹,绝望之下,竟发了狠,疯魔般不再顾忌对方的利剑,反而开始了近身战。 来者果然受制,一手漂亮的剑招无处可使,索性扔了剑,改用匕首。 萧翼自小正直,光风霁月,哪里想到还有这一出?他的力气几乎用尽,看到离自己越发近的匕首,只觉得天要亡他。 但是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就不能放弃,他不能让小舒嫁给贺承安。 许是上天知道了他强烈的求生意志。萧翼听见不远处有马疾驰的声音。 再撑一会,只要一会儿。 “住手!” 却是一个女子的清冽焦急的声音,以及马蹄踏着黄土而来轰响。 萧翼有些神志不清,他似乎是听到了小舒的声音。转念一想,军营重地,她怎么会来?小舒应该还在相府等他的消息。可惜,要让她失望了。 下一秒,萧翼就感到擒住他的的手松开了。他脱力倒在地上, 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依稀能看见要杀他的人,这会却运起内力奔向马蹄声的方向,十分仓皇。 ----- 殷舒来得正是时候,再晚些,萧翼就要命丧黄泉。 眼看着夜寒就要将匕首送入他的胸膛,殷舒再也顾不得俯身贴紧马背这些要领。她急急出声,希望夜寒能够住手。 夜寒认得殷舒的声音,他下意识按照殷舒的话照做后,就发现少女的情况不对劲。 少女发丝凌乱,身形摇晃,面色发白。而那匹不停扭动脑袋,鼻子喷着气,十分急躁的汗血宝马,显然不是她能够驾驭的。 夜寒面色惊变,放下性命垂危的萧翼,转身就要去捞还在马背上的少女。 剑眉微拧,眼神专注,认真的神情能让每一个人将自己心甘情愿将交付于他,夜寒提声道,“脚离开马镫,我带你下去。” 殷舒很听话,即使手臂都在颤抖,还是将夹紧马肚的腿松开了。 “手送开缰绳。”依旧是夜寒沉稳的声音。 殷舒胆颤心惊,但不照做的话,没有人能救她。 夜寒眼疾手快,殷舒松手的那一瞬间,眼见她的身体快要被抛离马背,立刻跃起,脚踩马背借力,以身作盾,将殷舒带离了发癫的马背。 殷舒被夜寒护得周全,毫发无伤,却怔愣许久。 萧翼还活着,她的心口放下一块大石,可方才的惊险让她心跳加速,久久不能平静。 殷舒试图站起来,可是双腿发软,马背上的颠簸磨破了大腿内侧的肌肤,酥麻疼痛的感觉让她一刻都难以忍受。 好疼啊。 比之前毫无预料的中剑还要疼。 殷舒再也不想经历一遍这样的事了。 明明她可以活得很开心很快乐,在越修谨的庇护下,在现代社会的舒适中。 为什么?为什么要选中她来做任务呢? 殷舒想着想着,就有些头疼,尖锐的刺痛让她看人都不清晰了。她不住地小声啜泣,她其实也没有比原主大多少啊?她也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啊。 泪水涟涟的模样叫夜寒怜惜愧疚顿生。他没有细想殷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只是开始后悔不该为了自己,接下这最后一桩任务。 殷舒还靠在他的身边,夜寒不敢也不愿在此刻提什么男女之别,只能笨拙地安慰她,“别哭。” ----- 贺承安赶到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见到殷舒安全后放下的心又提起了。 他的额头上是细密的汗水,看到一旁生死不明的萧翼、哭得一脸凄惨的殷舒,以及那个危险的男人,贺承安眼神锐利,喝退了紧跟着他过来的下属和将领。 即便他知道,旁人都认不出这是殷舒,贺承安还是难以安心。 他独自一人走到殷舒面前,没有给予夜寒一个眼神,只是轻声道,“原来你是感知到了萧翼有危险才这样着急的。那我们去看看萧公子怎么样了,好吗?” 温和舒缓的语气神奇地抚平了殷舒的惊慌,她这才想起来奄奄一息的消息。 “救救哥哥吧。王爷。”殷舒眼眶微红,哭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肩膀微微颤抖。 真像只兔子,贺承安心情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