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带着陆月穿过聚集区，一路上除了草棚里的羊群有些许骚乱，帐篷里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劳累一天的人们早早进入了梦乡。

起初陆月是这样认为，一直到将要穿过聚集区才发现不对。每一顶帐篷的帐帘上都积着厚厚的尘土，像是许久没有打开过。帐帘最下面接地部分全部用鳞状图案的石块从外面压着，如果里面真有人的话不可能做到这样。难道整个集聚区的帐篷都是空的吗？

想到这里，陆月积压已久的好奇心立马像火山爆发似得喷涌，叫住在前带路的小女孩，开口直问：“这里都没人住吗？”

小女孩回过头，背着月光，陆月这才发现她的眼睛居然没有眼白，黑洞洞的甚为吓人。

“那个，阿妈不让对外人讲，说是怕有坏人破坏里面的宝贝。”小女孩眨着瘆人的眼睛，心地却清纯无瑕，很傻很天真地间接给出答案。

听到小女孩搞笑的答复，陆月酷拽神秘的形象很难在保持，噗嗤一声笑出口，揉着小女孩的头轻轻说：“阿妈是怕坏人偷里面的宝物，可叔叔是好人呀，告诉叔叔里面是什么宝贝？”说完用真诚的目光看着小女孩，一双黑黝黝的眼珠猜疑不是后天疾病就是先天遗传。

“总之阿妈不让说。就算你是好人，我也不能告诉你里面都是种的死人。”小女孩继续将天真演绎得淋漓尽致。

“种？的死人？”陆月对小女孩的措词明显诧异，纠正道：“小姑娘，死人是埋起来的，不是种。”

“就是种，结了好多蘑菇，爷爷说这些死人上辈子作恶太多，这辈子变成了蘑菇。”

“这一大片帐篷里难道一个活人都没有吗？”陆月听出小女孩的家里还有爷爷，想起死去的牧民，想起白发人要送黑发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没有，都是蘑菇。”

对于小女孩的解答，陆月没有多心，常年不见天日的帐篷里，埋个死人，又长些蘑菇，不奇怪。奇怪的是所有帐篷都埋着死人，这种丧葬方式还是第一次听过。

很快，陆月随着小女孩穿过聚集区，来到东北边的两顶帐篷处。

相比聚集区埋死人的帐篷，活人住的自然要大不少，造型也更美观。帐篷支撑的“哈那”鼓出粗壮的半圆形，顶部的“套脑”半遮半掩，四周深灰色的拼接兽皮垂到地面，各种干肉、兽骨拥在帐篷上方，一看便充满了烟火气。

帐篷外，一位中年妇女蹲在一块石头旁正用力磨着刀，听到小女孩回来，扭头望了一眼，然后当做没发现来了外人似得继续专心忙乎自己的事。

小女孩按照之前的约定把陆月领到阿妈跟前，站在原地静静地等，等阿妈问，等陆月答。

等了好一会儿，中年妇女始终头也不回，小女孩忍不住凑上前去问：“阿爸有事没回来，这位叔叔知道阿爸去哪儿了。”

中年妇女手中的刀已经磨好，在月光下闪着锋芒，转头站起夺过陆月手中的羔羊，麻利地去掉四个蹄子，开始剥皮。

看着中年妇女流畅的手法，陆月忽然一惊，惊的不是别的，是中年妇女早早就在磨刀，好像早知道有只羔羊死去，会有人把羔羊送上门一样。而且这人丈夫没回来，连问都不问。

正惊诧不已，中年妇女突然侧过头，用比刀锋还阴冷的目光盯着陆月，一字一句说道：“去，里面，找她爷爷。”说着用沾满羊血的手指向隔壁的帐篷。

看到如此彪悍的中年妇女，从小怕极了母亲的阴影笼上心头，陆月只得乖乖点头，大气不敢出。

小女孩擦擦口水，替陆月“哦”了一声，快步走进隔壁的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