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娘脱了斗篷换了件薄袄子，坐在椅子上捧着一杯碧潭飘雪慢慢的喝着。

一杯茶还没喝完，慕容素就风风火火的从前门走进来，“什么好茶，我在门口就闻见香味了，快给爷倒一杯。”

他本来在樊楼喝了酒出来，正往府里走，半路被赵恒抓了当苦力，说什么小娘子受了好大的惊吓，叫他赶快送东西来。

赵恒的话说的急，他一路骑着马，鞭子都快抽断了。刚才在樊楼又喝了好些酒，进来看她端着茶喝，这会只觉得嗓子都快冒烟了。

翠娘给他倒了茶，又从盘子里拣起一块新做的茯苓饼默默的吃着。

慕容素看她这副样子，也拿不准到底是不是吓的。他在脂粉堆里混迹了这几年，往常那些小娘子吓着了，都是伏在他怀里哭，他只要搂过来说几句安慰的话，再送些胭脂首饰的也就好了。可是眼前的这个也不哭也不闹，跟她们一点也不像，他就不知怎么办了。

“长庚说那人进了京兆府的大牢也只是喊些胡话，怕是失心疯了，现下已经关起来了。可有吓着你不曾？”

翠娘放下端着的茶杯“不曾，只是衣服上蹭了好些血迹，怕是洗不干净了。”

“一件衣服值得什么，我回头叫人捡了好的送你。”

“我天天在厨房做菜，哪里穿得了什么好衣服。”

她拢了拢衣袖站起身来“这天还凉，也怪我，这点小事倒劳得你跑一趟。”

说着走过去掀开装点心的大盒子，边捡糕饼边回头看着他，“我今儿新做了点心，这一盒子你拿回去，夜里饿了吃。”

慕容素看她皱了皱眉头，只觉得她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许是刚才喝酒上了头，他现在只想回府里睡一觉，于是不明就里的拎着盒子走了出去。

翠娘目送他出去，还未等坐下，只见他拎着个大盒子又回来了。

“我可真是喝多了酒，倒把正事给忘了，这是清绝叫我给你的。”

翠娘接过盒子，道了谢。“外面风大，公子莫要逗留，快回去吧。”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件湖水绿的儒裙。上面绣着好些合欢花，一看便知是蜀中的绣法。还有一个装着龙涎香的香囊，绣着条三爪金龙，闻着让人心安。

翠娘握着香囊，默默的按在了胸口。

慕容素回来便倒头大睡，睡梦里也不知怎的好像到了一处宫殿，他推开殿门，只见床上挂着纱帐，纱帐里绰绰约约有一个婀娜的影子。

那人坐在床里叫他“六郎，六郎。”

他掀开纱帐，里面是一个妖娆的小娘子，一缕头发在葱似的手指上绕来绕去。

一双美目撇了他一眼，这一眼里含着万种风情，“六郎怎的才来，叫奴家好等。”

慕容素只觉得是什么香艳的美梦，不知怎的却觉得异常口渴，转身提起茶杯倒了一杯茶，余光却恍惚间却看那床上哪里是个小娘子，分明是一具白骨骷髅。

这一下叫他困意全无，定睛一看四周，这哪里是什么宫殿，原来只是一个破茅草屋，房梁上还挂着好些蛛网，那女鬼坐在一堆茅草上，原本该是眼睛的位置只是两个窟窿，正对着他。

他将起身要走，那骷髅带着一阵阴风就冲了过来，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六郎这是要去哪？”

那女鬼力气甚大，他无论如何挣扎不开，呼吸渐渐的急促起来，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