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凌老前辈端出张伯的慈祥笑容,语重心长道:“叶丫…咳咳…叶姑娘武艺超群又心怀侠义,不愧是苍华派的高徒。只是‘江湖险恶’这话,从来不是虚言,生死并不全由功力掌控。面上十分信重,心下七分思量,此乃江湖生存之道。望得姑娘一斟酌。”
醍醐灌完后,抬手潇洒一拱手,很有个风度翩翩的样子:“此间事了,凌某告辞。”
叶云汐从出发便一直静默,此刻终于出声:“你还欠我一句话。”
凌千尘刚想抬起的左脚一顿,心下揣度:莫非名门大派礼数严谨,只“告辞”俩字是不行的?
“那么,”再度拱手,“山高水长,后悔有期?”
叶云汐:“……”
“你还未告知我易容术的破绽在哪里。”
“原来是这个!”凌千尘抬手一拍前额,了悟。“是气味!”
叶云汐挑眉。
“说来也算不上破绽,千面佛手的易容术,以药膏修形为主,异皮覆盖为辅。每味药膏中必掺粉英,使其舒展自然,几与真皮无异。我之所以会发现,就是因为它总脱不了那股浅淡的米香。”
叶云汐点头记下,又细细的看了看这双眼,忽地勾唇一笑,满目的琉璃清光:“我从前欠你一句‘多谢’,今日补上。凌公子,珍重!”
纯白的衣尾轻旋,转身踏着夜色而去。
第二日,春风徐徐,晴光万里。
未及午时,采花大盗被擒的消息已传遍了洛州的大街小巷。一时间人们张灯结彩、舞龙耍狮,要把这些天的晦气除个干净。
蔡婉儿终于摆脱了束缚,小跑着冲进主院,把深闺矜持泼撒了一路。但是主院在座的客人只剩乔鸢儿与叶云汐了。
蔡府主院的大厅里,乔鸢儿和叶云汐刚刚耐着性子听完蔡老爷子的感激涕零,并毫不客气的收下了谢礼——五百两银票。乔鸢儿今日一身的凛然正气,虎的蔡大公子愣是一句废话没敢提,一双眼盯着乔美人儿没入人海的背影,愁绪满怀。
比蔡景书还要愁绪满怀的薛某人此刻正策马飞奔在八百里之外。昨夜凌千尘回去之后拜托他向蔡府借匹最好的马,要赶往巫族。薛洛羽一个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壮志涌上脑门,当即拍着胸脯立誓要同赴南疆。诛宵小,救同胞,保家卫国!
谁知这念头涌的有点儿早,他现在后悔了成不成?
薛洛羽已经黑着眼眶赶了整整三个时辰的路——除了清早在路边茶棚吃了四个包子一碗粥。
他想起昨晚,闭眼不足俩时辰便被凌千尘推上马背,抬眼处,星月依稀,晨光未至,真想把自己的誓言喂给身下的飞琮吃!
上路的第一个时辰,薛大少爷的使命感妥妥的压制了困乏,深感自己一身侠气冲天,简直与初日同辉;
上路的第二个时辰,他开始关心如此不停歇的飞奔,飞琮会不会挺不住,到时候南疆没到,马被累死怎么办?
上路的第三个时辰,他深深地感叹这匹良驹或许撑个六、七天都不成问题,但是,他定会在跨入南疆的那一刻倒地不起。
最重要的是,即便自己当真扑了地,前头那人也只会一个扬鞭瞬时数米外,马蹄甩他一脸尘土,头都不带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