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眸掩下眸中的哀痛,抬手抚了抚九儿的脑袋,“你长的不像你阿爹,你娘亲呢?”
九儿急急的摇头:“九儿没有娘亲,我和哥哥都是阿爹救下来的孤儿,从来就没有娘亲。”
妃清辞轻抚的手顿住,怔怔地看着九儿,随即又轻轻摇头:“怎么会,当年他传来的最后一封信上,还让我替他百岁的儿子取名呢。”
“那一定是哥哥,任皓轩!对不对?阿爹没有娶亲,他从来都挂念着前辈的。”
妃清辞眼眸深深的沉默了好半晌,缓缓闭上双眼。有泪淌过眼角的细纹悄然滑落,随着一声轻叹消弭在夜色中。再睁开眼时,又是淡淡擒笑的清亮双眸。
“我随你去见平生。”清清淡淡,一语掷地。
九儿顿时欢喜的手足无措,只牵着妃清辞的衣角,一边咧嘴笑一边抹濡湿的眼角,脑袋已经明显停转了。
乔鸢儿只好上前一步道:“我们何时来接前辈动身?”
“不必接我,”妃清辞把四只小乖放在九儿手里,转身向来路走去,“三日后辰时,姑苏城外相见。”
这三日过得甚是清静。头一日乔鸢儿强拉上叶云汐和九儿,美其名曰惩恶扬善。在姑苏城内外溜了一整天,没有遇见欺男霸女的,也没有遇见打家劫舍的,甚至连个登徒浪子都没出现!
当然,这其中缘由,七分当归叶云汐,她这张易着容的脸,以及自带寒气的双眼,简直是明晃晃的生人勿近!而剩下的三分,自然归功于姑苏的父母官。
所以惩恶扬善的结果就是,后两天乔鸢儿也安安分分的待在了客栈里,为接下来几日的远行蓄足精力。
乔鸢儿和叶云汐决定与九儿同行,远赴南疆一趟。确切的说,是乔鸢儿自采花贼一事后,再无所事事,且作为一位空有实力却毫无名头的医毒天才,能见识些疑难杂症是难得的机遇。“顺便见识见识如此痴情的男子,是怎样一副三头六臂!”乔鸢儿在心里默默嘀咕。
叶云汐听完,淡淡的瞥了师姐一眼,点点头算作附议。
三日后,初阳东升,朝露熹微。几只鸟雀清声低鸣,追逐着掠过还未散尽的晨雾。
叶云汐一行牵着马早早的候在城门口。辰时将至,嗒嗒的马蹄声从南边林子传出来,透过晨雾,隐隐可见一人一骑的模糊身影。
妃清辞头上戴着斗笠,一身青衣劲装,骑着一匹棕色的骏马,停在了三人跟前。
她回头望望伴了她数十载的青山,一笑作别。
“我们走吧。”远嫁千里,做为天家掌控巫族的质子,从皇宫辗转至西山,到如今,她也算是完成了父亲交付的使命。接下来的人生……
“驾——”皎皎如云的梨花坡上,还有人在等着她。
四人三骑绝尘而去,至于身后,渐渐消失的姑苏城中,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光怪陆离的事,再与她们无关。
比如,某座山上昨晚死了人,听说仅仅三日就病入膏肓,药石惘治。
再比如,某客栈的八字胡,正对着一群人唏嘘。说皇宫真是个害人的地儿,有些妃子刚嫁进去就莫名其妙大病小灾不断。这一病不要紧,连天子的面都不得见了。那三宫六院的,不久就被人忘到脑后了。哎,也是苦命啊!
只是,春风相送人千里。身后的一切葬于昨日,二十年前的南疆医女劫后余生,自该有属于她的一番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