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稀星缀空,朗月高悬。
九儿自用过晚饭起,心下就不由自主的紧张,连逗弄花果子的兴致也没了。
她握着拳头坐在桌前不住的胡思乱想:今晚就能见到妃前辈了吧?我该怎么跟她说呢?起身推窗探探天色,还有些早。
回身不安的坐下。前辈会相信我吗?就算相信了我,她肯随我去见阿爹吗?她会不会不记得阿爹了?她若肯走我又该怎么带走她?再起身推窗探探天色,依旧有些早。
“哎!”倚在床边的乔鸢儿看不下去了,对打坐的师妹道:“云汐啊,咱们这就过去吧,再不走我怕有人屁股上会长刺的!”
九儿红着脸摸了摸脑袋,询问的看向叶云汐。
叶云汐睁开眼睛,对九儿微微点了点头。小丫头顿时激动的手足无措,又检查一遍自己怀里的东西,确认未拉下什么,才松了一口气,跟在两人身后出了门。
两柱香后,三人落在西山的一处小林子里。九儿在叶云汐的示意下掏出装满了荠草的香囊,站在上风处,打开一个大大的口子。
虽然昨晚的手段稍稍损了些,但请人的态度确是无比真诚的。所以当妃清辞提着四只小乖走出来的时候,三人仍不躲不避的立在原处,很是坦荡。
来人一身粗布白裳,右手拎着装了小乖的透明纱袋,一步一步不急不缓的走出暗影,衣摆随着她的脚步摆动,仿若开在月光中的一盏白梅。
叶云汐抬眼,看妃清辞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闲庭信步般踏过尘土与枯叶,停在她们身前三步处。
果然是画中人。岁月已逝,眉目轻改,周身的清华却一如画纸上的当年,只在时光中磨砺的愈加温润。
“苍华邢予真,”妃清辞温和的看向叶云汐,眼中泛起潋滟的笑意,“他如今可还好?”
叶云汐掩下眸中的诧异,俯身恭敬的一拱手:“劳前辈挂念,师叔一向康健。”
可有可无的点点头,妃清辞双眼扫过乔鸢儿,看向一旁紧张咬唇的小丫头。
“你来自南疆?寻我出来可是有什么事?”
九儿仰头看着这个阿爹念了几十年的人,委屈和期盼揉成酸酸涩涩的一团,从心里涌上喉间,却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先前盘算好的一条条说辞都喂给了花果子,九儿也不再挣扎,心下一梗,红着眼圈直接跪了下去。
双膝未及触地,被妃清辞托着手臂轻轻巧巧的提了起来。
她笑叹了一声,略带些戏谑着问道:“我南疆子民跪天地神明,拜父母君师。小丫头你这是要拜什么?”
九儿退后一步,又直直跪了下去。她抬头紧盯着妃清辞道:“九儿这是拜父母!在九儿心里,前辈就是母亲。阿爹突然病重,恐怕等不了多少日子了。九儿来寻前辈,求前辈无论如何随九儿去见阿爹一面!”
妃清辞的笑意一顿,淡的有些苦涩,她上前把九儿扶起,问道:“平……你爹他怎么会突患重症,可有请过莫问前辈?”
九儿摇摇头,小声道:“莫老爷爷早几年就去世了,是常叔叔找人给爹爹看的,哥哥也请过好些大夫,都说爹爹活不过百日了。”
“不过百日……”妃清辞声音微颤,眼中是瞬间漫过的迷惘。“他自幼习武,又禀赋极佳,身体一向健壮,怎么会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