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陵与金蝉一同来到邓府门前。那门房中一个看似带班的家人见他们前来,又是僧道模样打扮。不待他们说话,张口便问道:“你们可是来化斋的吧?”
金蝉二人听他如此问,便站住了脚,二人齐声回道,““正是。”张道陵更是上前施了一礼道:“无上天尊,打扰施主了,出家人要在贵府化缘,施主可否行个方便。”
那个问话的家人并未理他,只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们几眼?转头对金蝉道:“小和尚可是白马寺的?”
金蝉忙回道:“小僧不是。”那人见他们二人均是风尘仆仆的样子,心下便小看了几分?又听他们如此回话,更是认定这二人只是一般前来化缘的。便不耐烦地挥挥手道:“你们且前行,到西门去,那里有我家管家在,他要是让你们进,你们才有饭吃。”随后又对那几个家人说道,“真是的,到饭点就来,准是听说今天有好饭,跑到府里来混饭吃的。”
张道陵听他如此说,心下微怒,暗道这些家人真是狗眼看人低。他刚要发作,却一眼看见金蝉已然继续前行,且脸上毫无愠色。他心下道,“这小和尚不知是不懂得人情世故,还是佛法心生,竟然对这些话也安之若素。看来要论定力,我是甘拜下风了。”于是也自嘲地哈哈一笑,不再理会那个家丁,随着金蝉前行。
二人又西行了有一箭地,见此处开有一门,门房里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正靠在一把椅子上,似睡非睡地晒的太阳打盹。
金蝉忙上前施礼道:“施主请了。”那管家听了,忙把眼睛睁开,见是金蝉二人,也起身笑道:“二位小师父请了。”张道陵见此人有礼,便也上前打了个稽首,道:“无上天尊,贫道稽首了。”
那人见这僧道二人虽风尘仆仆,但形体端正,眉目有神,风尘不掩其色。于是笑道:“二位请了,可是来化斋的吗?”
金蝉与张道陵同声应是。
那管家道:“二位,真是不巧,若是平时,我家老爷礼道,我家老太太又信佛,所以我府中向来斋僧礼道,决不敢怠慢二位,可是今天我家老爷正好要请一位真人前来说法,是以今日不便接待外客,还请二位见谅。过了今日,二位自可前来。”
金蝉与张道陵没想到此人态度竟如此好,比之前门那些看门人强了百倍,大出意外,虽是也被拒绝了,但却心下感谢,于是连连道没事,作礼而别。
二人离开后,便沿着院墙前行,金蝉问道:“张道兄,看来今天我们是进不去了,只能等明天了吧?”
张道陵道:“不,咱们得想法子今日进去。刚才那管家说了,大将军今天在府宴客,若是明天去,咱们不见得能见到大将军,要想制住那无法无天的人,只有亲见大将军陈述才行。”
他二人正说着,忽前面来了一队人马,簇拥着中间一个黑呢大轿,向那便门而去,方才那管家见了,远远地肃立恭迎。
张道陵一见,低声对金蝉道:“有了,你等我会。”说完折向返回,离那便门不远处,口中高声吟道:“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他一口气高声诵完,又重新诵读,这首诗还未背到一半,便见先前那位管家模样人笑语而来,老远便作拱道:“这位小道长请了,你在我府门外念的诗,被我家老爷听到了,竟然很感兴趣,我家老爷又听我说二位要来化缘,特地开恩,准许二位一同进府吃斋。来,来,二位请随我来。”
张道陵一笑,作礼答道:“小道冒昧了,多谢管家美言。”回手招呼金蝉过来,那人点点头,当先带路,领着二人,进了便门,便向里面喊道:“邓福,快来带这位道长和小长老吃斋去。”
只听一声答应,从里面跑出一名小厮,年方十六七,一身青衣小褂打扮。只见他先对那名管家点头笑道:“安管家。”
那名叫安管家的道:“你且将二位领去休息,等午饭开席了安排他们在西厨吃斋就是。”又对他们说道,“二位请随他去吧。有什么事问邓福就行,但是切不可乱走。”
金蝉二人应了,向安管家道了谢,便随着邓福自西角门往东进,转过大理石屏风,只见左右各小小三间厅房,想是下人们居住之地。再过一黑油漆大门,果见一院子,迎面正面五间上房,皆是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正有几个家人正在忙碌,想是正在做斋饭。
张道陵见此情景,转身对邓福问道:“这位兄弟,你家主人总是这样大行善事吗?每天都有这多出家人前来化缘不成?”
邓福笑道:“我家老爷拜奉三清,但我家夫人却是信佛,二人皆是善人,又各自行事不相干,对出家人来府,皆是一视同仁。但今日略有不同,今有一位特地从东海蓬莱岛来的一位道长前来为我家老爷献丹,故尤为隆重,也是你二人有口福了。”
张道陵听了大奇道:“蓬莱岛来的,那可是海外仙山啊!不知这位道长是何法号?”
邓福摇头道:“我只听说是蓬莱岛来派来的,叫什么我可不知道。”说着将二人带到西面厢房处。
张道陵转头对金蝉笑道:“你我真是有福,不但有口福,还能拜见真人,可也算是有眼福了。”
邓福听他如是说,忙对二人说道:“请二位在这里稍坐,一会就开斋饭,里面是上座,尚请二位见谅,坐在这里,不要到处走动为好。”
金蝉二人见他年龄虽小,可说话得体,办事有板有眼,忙自应了,金蝉又与张道陵自到厢房下处,在众人音找了个辟地坐下叙话,等侯主人家招呼。
时近中午,果见安总管带着五个身着锦服袈裟的道士,来到西厢房处,为首一人身材高大,戴一顶红艳戗金冠,穿一领乌皂道服,脚踏绿阵云头履,腰中系一条黄拂丝绦,手中拿着拂尘,走近来,面色红润,形如瓜铁,双目有神,只是有些大腹便便。
他身后四人,也都身着乌皂道服等一样的服饰,只是腰中系着的是红色丝绦,两人手中也拿着拂尘,另有两人手中拿着包裹,将拂尘插在身后。
这四人都是个子不高,身形瘦小,尤其是最后一位,只见他不但身子长的小,而且面孔细长,下巴极尖,双眼微闭,似是怕光,让人一见难忘。
他们走过金蝉他们面前时,最后一位道人突然张开眼,扫了金蝉、张道陵一眼,金蝉、张道陵只觉得脸上似乎有两道冷风拂过一样,好像微微有些刺痛,忙低头用手摸脸,却毫不异状,再抬头时,那些人已走远了。
走在最前的高大道士随着安管家进了正房,安管家又招呼众人坐下。那高大道人也不客气,在上首坐了,那四个随从也一一坐下。待邓福上茶完毕,安总管在旁说道:“人公真人,你且稍等,我家主人马上就到。”
话未说来,就听见一豪迈的声音自外院传过来,道:“我来晚了,尚请真人赎罪。”
众人听了,一起站起,那人公真人却是只站在门口止步,只有那安总管忙迎了上去。
话语声中,一人身着白底黑缘的半袖外衣,腰中系着玉带,国字脸,浓眉大目,脸色黝黑,一幅不怒自威的模样。身后更是跟着两个一身戎装的卫兵。
那人进来,一眼看见众人中金蝉、张道陵二人,神色不俗地站在下房,微微一点头,便阔步上前。这时安总管已迎了出来,笑道:“大将军,真人们刚到,您就到了。”
大将军笑笑,又回看了金张二人一眼,安总管忙道:“那二位,就是在府外念诗的,我问过了,是从外地来咱们府化缘的。”
大将军听了点点头,不再理会二人,才随安总管来到众道人面前,拱手道:“失礼、失礼,俗务繁忙,未能亲自迎接人公真人,当面谢罪。”
那人公真人见他如此盛情,也忙稽首为礼,口诵了声“无上天尊”,笑道:“大将军如此客气,贫道愧不敢当啊!哈哈。”
大将军忙道:“真人莫要客气,来,来,真人里面请,诸位里面请用茶,邓安,还不赶紧准备开席。”安管家忙应了是,出去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