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鹤洲!
瀚海剑阁毗邻西海岸,离中坎的铁骑刚刚退去,瀚海剑阁成了西部鹤洲第一大门派,瀚海阁主公输般成了大顺朝第一个受封的江湖武人,不仅仅受到封赏还因此获得了官职,虽然没有实权,却也成了领取朝廷俸禄的芝麻绿豆的小官。
瀚海剑阁临海而建,三面环海,没有人知道第一代瀚海阁主为什么要把瀚海阁建立在此处,更没有人知道浩瀚无垠的西海里到底有无危险存在,倒是每一代弟子都已守护为初心,哪怕他们不知道守护的是什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剑客便出现在瀚海阁门口,此人仪表堂堂,却一身粗布麻衣,衣服破烂就算了,竟然在裤裆处还有一个非常显眼的巨大补丁,落魄如此却有着一把并不平凡的佩剑,不过他似乎并不喜欢自己的佩剑,反而在用佩剑雕着自己手中的木剑,不过很显然他并不会雕刻,以至于数日之久木剑依旧不成形状,在他人眼中朽木不可雕,可中年剑客并不在乎是不是朽木,依旧没日没夜的认真雕琢着。
就算雕刻的不伦不类中年剑客还是喜欢的不得了,甚至多次放下佩剑耍起木剑,如此场景让瀚海剑阁的守门弟子都觉得可笑,甚至一度将其当做神经病看待,更是无人理会。
或许只有那个年轻的少年剑客每次路过才会与之攀谈几句吧,中剑客到也不在乎,在他看来这个世间亦没有太多事太多人能让自己上心,如果有那也只是手中剑而已。
鹤洲午后的阳光格外温暖,这里并不像中洲那样炎热,但是阳光却异常毒辣,甚至可以轻而易举的将皮肤晒伤,不过这些中年剑客并不在意,就算自己被路人称作乞丐又如何?就算自己被嘲笑是神经病又能怎样?他的世界无非只有自己与剑而已。
瀚海剑阁的门前种有一颗参天大树,据说是上一任阁主亲手栽种,如今亦是枝繁叶茂,守门的弟子在树荫下躲避着太阳的炙热,有一句没一句的讨论着他这个乞丐一样的落魄中年剑客,时而指指点点,时而捂嘴嘲笑一番,可中年剑客甚至连眼皮都不曾抬起,只是认真的削着手中将要成型的木剑。
这时候一个年轻俊气少年提着食盒走出瀚海剑阁,步子不急不缓的向中年剑客走了过来,守门弟子急忙站直身体弯腰行礼,叫着小师叔,俊气少年习以为常温文儒雅的回着礼,然后径直走到中年剑客身边放下食盒玩笑道:“还没成?”
中年剑客一本正经的看着手中半成品木剑说道:“总觉得还差点什么,说不好是神韵还是气魄。”在旁人看来这无非就是一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木剑,就连俊气少年也看不出其中的道道,可他总觉得面前的邋遢中年剑客不一般,哪怕有些神经,哪怕有些没有高手风范,他依旧觉得中年剑客不是简单的乞丐,或者不是简单的剑客。
俊气少年仔细打量一翻眉头一皱,不好意思的说道:“若不是你说要削一把木剑,我还真瞧不出它是一把剑,甚至连剑的形状都看不出来,就像……烧火棍。”说完也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然后用标志性的微笑了化解了自己的直言直语。
中年剑客摇了摇头深沉的说道:“我手中之剑便只是我手中之剑,天底下的剑客认为的并不是我认为的,我的剑只在我手中。”中年剑客深情的看着手中木剑,削了两下依旧觉得差些什么,一边摇头一边撇嘴皱眉认真思量起来。
俊气少年似懂非懂,略作思考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打开食盒说道:“我不管你要做什么样子的剑,更别说一把木剑如何对敌,人嘛总是要吃饭的,前辈不如先吃饭再削剑。”
中年剑客刚要解释俊气少年的疑惑,又听俊气少年催促道:“赶紧吃饭吧,我若是你这般行走江湖,恐怕三天就得饿死。”话音刚落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如此心境甚好,想必过不了多久便可扬名天下了。”中年剑客并没有过多解释,亦没有推脱,更没有客气,放下手中半成品木剑开始吃饭,吃饭的样子并不像乞丐,反而像落魄豪门的公子哥,不仅吃的有条不絮,甚至没有任何声响。
俊气少年拿起木剑感慨一句,“扬名天下又能怎样?还不如多打几场架,给母亲多赢一点银子,省的她老人家总说自己没有父亲赢得多。”一边说着一边心不在焉的上下打量着木剑,好一会才问道:“前辈,你说你这剑……没有剑的形状不说,甚至连刃也没有,该如何对敌?”
“我修剑道不在剑招,不在剑势,亦不在变化,而是在意,在心。”中年剑客一边吃一边摇头解释着,俊气少年依旧摸不着边,疑惑道:“难道连心法都不要?”
“不要!”
“那岂不是像于十七一样,一把快剑独步天下?”
“于十七?非也!于十七在剑招在剑式,我的剑在意,或者说在悟。”中年剑客没吃几口便放下了筷子,从俊气少年手中拿过木剑用手来回摩挲剑身,木剑如同失去生命力的朽木没有半点光泽,就像乡野孩童的玩具一般无二,可偏偏就在霎那间剑气突然灵光而起,竟环绕剑身肆意而行。
俊气少年一边整理食盒一边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睛,或许是自己看错了?急忙抬头看了一眼太阳的位置,然后又看了一眼那木剑,摇了摇头嘟囔着或许就是看错了。
时间已过晌午,一荤一素的饭菜已被中年剑客吃了个精光,甚至连碗筷上的残余都被吃的丝毫不剩,俊气少年抬头看了一眼当空烈日擦了擦汗水,然后将干净的如同洗过的碗筷一一装回食盒起身准备告别,一手拎起食盒一手接二连三的擦着汗水,语气略微有些焦急的说道:“前辈,我得回去了,不然母亲又得扯我的耳朵了。”
“怎么?你母亲喜欢扯耳朵?”中年剑客似乎不太理解母亲扯耳朵这种行为,满脸的疑惑。
“可不是,父亲在家的时候母亲就只扯父亲的耳朵,如今父亲去了南方,就每天扯我的耳朵,若不按时回去恐怕耳朵不保。”说到这里俊气少年捂着自己微微泛红的大耳朵满脸的不情愿。
“即是你家中之事,我便没有权利干涉了。”说罢中年人哈哈笑了两声,想要捋一下自己的胡子,手刚碰触下巴才反应过来山羊胡早已经被自己剪掉了。
看着俊气少年转身的背影中年人安慰一句,“记得听母亲的话。”虽然他不太理解俊气少年口中所说的扯耳朵,却依旧让他怀念起那个许久未曾谋面的母亲。
俊气少年停住脚步并没有往心里去,反过来问了一句,“前辈来此到底所为何事?”
“来问剑!”
“那为何不入阁中?”
“时机未到,木剑未成。”
“你不是有佩剑吗?为何执着于木剑?”俊气少年十分不解的问道。
“我修之剑在心,在意,不在剑。”
听闻此话俊气少年更是满头雾水,嘀咕一句,“不在剑?那为何又要削木剑呢?”一边摇头一边不明所以的向瀚海剑阁中走去,俊气少年渐渐消失在中年剑客的视线中,临走时嘴里还不停的嘀咕着,“完了,母亲肯定会生气的。”
午后阳光更加毒辣,不过中年剑客依旧站在太阳底下削着木剑,这时两名衣着朴实的佩剑少年从小路出现准备拜访瀚海剑阁,两位少年与中午时分的俊气少年年纪相仿,其中一个身材魁梧面容狂傲,另一个则正好相反,身材偏瘦不说,面容更显和善且沉稳。面容狂傲的少年刚要敲响拜访瀚海剑阁的门便被守门的瀚海剑阁弟子打断,“敢问两位少侠到访所为何事?”
“问剑!”狂傲少年丝毫没有犹豫,趾高气昂势在必得的神情甚至让守门的瀚海剑阁弟子觉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真当自己是少年天才了?没等守门弟子说话就听中年剑客说道:“你们两个即是来瀚海问剑,便要分个先来后到。”
很明显中年剑客也是来问剑的,而且还比他们两个人来得早。
狂傲少年不敢相信面前如同乞丐一样的中年剑客也是来问剑的,便很是鄙视的说了一句,“什么时候乞丐也开始学剑了?”
中年剑客并没有什么情绪,被叫乞丐又如何?这点口舌之争又怎么可能乱得了自己的剑心,只是淡淡一笑低头继续削自己手中木剑。
面容狂傲的少年见状也不恼怒,扭头看去也感觉十分新奇,此时中年剑客的木剑已经初具形状,却依旧不伦不类,倒是中年剑客的佩剑吸引了他的眼光,狂傲少年看了自己同伴一眼虽然疑惑,却还是脱口而出,“断木?”
中年剑客看着手中佩剑诶呦一声,说道:“确实叫断木,没想到会有人认得。”这话并不是在回答狂傲少年的疑惑,却好似自言自语般对着手中佩剑而说。
瘦弱少年表示质疑,脱口道:“这人该不会是个疯子吧?”
“吕金甲的佩剑断木,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说到这里狂傲少年依旧不敢相信眼前之人会是吕金甲,人人都说吕金甲风流倜傥,潇洒英俊,可眼前之人却是黝黑如黑炭,穿着更是乞丐不如,就算断木在手又怎么会是那被江湖人称作千古一剑的吕金甲呢?无论是横着看还是竖着看都不像啊?
“你是吕金甲?”狂傲少年倒是不在乎是还是不是,能拿断木的剑客应该实力不差,话音未落手已经握在自己的佩剑之上。
只听中年剑客仰起头悠悠然的说道:“我确实姓吕,亦是吕金甲的吕。”
瘦弱少年冷哼一声,说道:“你是吕金甲?那我可就是石平平了。”任谁也不会相信如此邋遢的乞丐能是吕金甲,更没有人相信吕金甲会在这瀚海剑阁的大门外蹲守如此时日,就连瀚海剑阁守门的弟子也是十分的鄙夷。
“石平平?一个瘸子而已。”石平平似乎并不被中年剑客重视,接着说道:“年纪一大把的人了,谁稀罕跟一个年迈的瘸子挣什么天下第一剑呢?”
“我不管你是谁,能手握断木之人正是我想要挑战之人,今日一见正合我意,便在此地一分高下吧!”狂傲少年跃跃欲试,正准备与中年剑客一战,就算他不是吕金甲,能持有吕金甲第二代佩剑的人实力岂能一般?毕竟持有吕金甲第一代佩剑的红衣女捕头就已经很厉害了,眼前这个家伙应该与红衣女捕头不分伯仲。
中年剑客不怒反喜,说道:“天底下竟然有比我年轻时还要狂傲的后生,如此甚好!”
“前辈,我叫李疏狂,疏又何妨,狂又何妨的疏狂。”狂傲少年拱手抱拳行礼表示尊敬。
“连名字都如此狂傲,甚好!”两个甚好,即道出了自己的欣赏,更道出了自己的偏爱。
“有幸见到前辈,还望前辈指点一二。”话音未落佩剑出鞘,剑气纵横,那股年少的傲气与不卑不亢瞬间倾泻而来,瘦弱同伴来不及阻止人就已经闪身而去。
瀚海剑阁守门弟子怎么也想不到在门口雕刻木剑数日的家伙有可能是吕金甲,不过无论真假如今事态已经不是这几个守门弟子能解决的了,急忙连滚带爬的向阁内跑去禀报。
中年剑客见李疏狂一往无前的气势瞬间来了兴趣,缓缓放下佩剑断木提起不成型的木剑对敌,这让李疏狂更觉得自己被轻视了,心道:“我虽还没有成名,可在年轻一代中早已经站在顶峰,今日不是我抢占先机,而是你眼高于顶竟用木剑对敌,若你真是吕金甲,那么打败你千古一剑的名头我便收下了。”
起初中年剑客手中木剑并没有什么变化,就在与李疏狂佩剑接触的一瞬间,剑气突然迸发,丝丝缕缕的剑气突然环绕木剑剑身,只见中年剑客一动未动,仅仅是做了一个挑剑的简单动作,木剑轻挑李疏狂便被陡然而起的剑气猛然荡开,整个人直直向后飞去,若不是瘦弱少年及时将其接住,恐怕整个瀚海剑阁的大门都会被撞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