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在司马铁城又开始糊涂了,不在吃任何东西,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口中不停的呢喃着司马落的名字,司马余年知道父亲在等着司马落回来。
第八天,司马落回来了,跑死了三匹马,风尘仆仆的冲进屋子,一下子扑在自己父亲身上,屋子里早已经满是定洲军武,司马铁城已经没有多少灵气的双眼恢复了几份光芒,抓着司马落的手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儿……我儿……不哭。”
司马落擦了擦泪水,整个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抽噎,他抬头看了一眼瘦了几圈黑眼圈浓重的大哥司马余年,司马余年冷着脸孔似乎只需要眨眼泪水就会控制不住的往下流,司马千回则面容平静,看不出悲伤,或许悲伤只是被多年的浪子形象掩盖了起来。
“回来啦?”司马铁城努力的想要抬起脑袋,可两天没有吃东西的身体哪里还有力气,司马落敏着嘴极尽全力的控制着自己用力的点了点头,又听司马铁城说道:“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司马千回擦掉脸颊的泪水终究还是不忍见到这一幕,司马余年见状一把抓住司马千回的手沉声悲慷道:“定洲还有我们,父亲还有我们,司马家还有我们。”
司马铁城扫视一圈欣慰的笑了,他多想留下一个太平的定洲给这些子孙后代啊?他又多想在多活几年,这副担子是不是卸下的早了点?自己离开的时机是不是提前了一些?
“好!真好!”司马铁城的笑容突然渐渐消散,原本死死握住司马落的手也跟着松开,脸色也没有了一丁点的血色,甚至不再苍白,取而代之的是铁青,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哭喊一代铁血王爷落下帷幕。
任凭三个儿子的哭喊以及满屋子军武的呼唤,司马铁城依旧安静的躺在床榻之上,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动静。
司马铁城留下了一座坚不可摧的防线,留下了一个还能吃饱饭的定洲,虽然没能留下一个太平盛世给后世子孙;可不管世道如何,他终究只是想让自己的后代,乃至整个定洲不再畏惧妖魔,不在倾其所有修筑千里坚城,不在十室九空,只希望定洲的人们也能像顺天城的百姓一样安居乐业。
可是岁月不饶人,年迈的体魄,妖魔大举入侵,抵抗了一波又一波,他始终没能留一个太平盛世给自己的后代,给整个定洲,乃至整个云荒,大梦王朝也好,大顺朝也罢,不过是政权的更迭,只要人族还统治这片大陆,那一定会有定洲百姓的一片乐土。
司马铁城老死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云荒,甚至连大妖龙鹰都出现在了饮马城的城头之上,不过这一次大妖龙鹰并不是来挑起争端的,而是与白不语共同前来。
司马余年跪在灵位之前,突然张朝阳抬头望向天空,只见由南而来四道白虹划破天际,楚溪云见状手也是早按在浊酒之上,胡玉锦捋着胡须紧握铁枪,就连东荒老人孙空明也已经把开天尺扛在了肩头,四个老家伙就如同知道有人会来大闹葬礼一样,都把武器带在了身上,就连驱魔人白玉京也没有丝毫的松懈。
司马千回见状不妙急忙凑到胡玉锦身边小声问道:“师父,来者不善?”
“是大妖龙鹰!”胡玉锦铁枪寒光炸起,随时准备战斗,就在这时白玉京突然脱口而出,“师父!”白不语站定身体,所有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江湖传说竟然还活着?可他为何与大妖龙鹰在一起?难道被大妖龙鹰活捉了吗?还有那个独来独往的女驱魔人林芷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不语挣脱枷锁,抖落身上尘埃,撩起凌乱的头发然后跟林芷兮借了一根布条将头发扎了起来,张朝阳低声说道:“真是白不语,没想到他还如此年轻。”
楚溪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大妖龙鹰已经不好对付了,这又来了一个敌友不明的白不语,到底要不要战?自己这边有追魂剑张朝阳,还有铁枪传人胡玉锦,再加上东荒老人孙空明,应该有一战之力。
就在所有人都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司马落起身整理了一下思绪与疲惫不堪的身体,这几日连夜赶路夜不能寐,加上父亲的去世以及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早已经让他疲惫不堪,稍微整理之后司马落走出了灵棚,拦在白不语等人身前说道:“今天我父亲发丧,我不管各位是什么来头,如果一定要今天闹事,司马落定不死不休。”
白不语并没有理会这个年轻人,看了一眼灵棚平静的说道:“我是来见司马铁城最后一面的。”
司马落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他不知道面前这个人是谁,更不知道这个人与自己的父亲有何种渊源,刚要阻拦就被自己的大哥司马余年拉开了,白不语见路已经让开便一步一步迈入了灵棚。
当白不语见到司马铁城老的如此迅速心头也是一颤,他知道人族的生命短暂,可几十年的光景竟然如此之快,三十几年的时间他才刚刚破境,可这三十年却是司马铁城最好的三十年。
“对不起老朋友,我来晚了。”白不语终究还是沉默了,并不是伤心让他说不出话,而是他觉得此时自己无论说什么司马铁城都听不见了。
灵棚之外所有人皆是紧张的不得了,面对大妖龙鹰的压迫感,哪怕他已经幻化人形,可依旧让人汗毛直立,心跳加速,心生胆怯。
林芷兮见情况不对挥了挥手让白玉京走近,白玉京也没有犹豫来到林芷兮的身前问道:“前辈,有什么吩咐?”
“你才是驱魔人领袖,我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驱魔人,领袖要有领袖的样子。”林芷兮扫视众人,见白玉京依旧不为所动便说回正题,“我们来只是见司马铁城最后一面。”
这时候灵棚内的白不语走了出来,他站在司马余年身边,一身的破烂衣服让人觉得他就是一个沽名钓誉的乞丐,跟什么白不语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司马余年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白不语声音沉稳略带悲伤的说道:“时间真的很可怕,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可想而知你父亲老成什么样子。”语气中还带有几分自嘲,似乎在嘲笑自己的无知与自私。
司马余年点了点头说道:“白叔叔,既然回来了就不要走了,如今定洲局势不稳……”
“我留不下,这次来算是送你一个太平。”说着白不语不自觉的望向安静的躺在灵棚里的司马铁城,心中感叹道:你一生的追求便是定洲的安定与太平,作为朋友我便送定洲一段时间的安定与太平。
“只要我与大妖龙鹰都活着,这份和平便会持续下去,司马铁城,你可以放心了。”司马余年知道这句话不仅仅是说给自己父亲听的,更是给所有定洲百姓听的。
白不语转过头来打量一番司马余年,然后伸手用力拍了拍司马余年的肩膀,眼中满是温柔与欣慰,只听白不语说道:“我离开的时候你才这么高……”时间虽然无情,却从来没有偏袒过任何人。
“余年啊,我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若我回不来……”话说到这里白不语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妥,俯下身在司马余年耳边低声说道:“一定要守住千里坚城,如果我回不来,我会在生命的最后尽头通知听风者。”
司马余年一头雾水,明明白不语送来了和平,明明已经与大妖龙鹰达成了协议,让自己做好准备这又是为什么?难道天底下还有比白不语跟大妖龙鹰更难缠的敌人?司马余年不敢想象,轻声问了一句,“白叔叔,你准备去哪里?”
“南方!”说着长长出了一口气,这一口气似乎把沉积多年的思念与孤独全都呼了出来,把悲痛与伤心全都释放了出来,白不语最后看了一眼司马铁城低声说了一句,“老朋友,在那边等我。”
所有人都认为大妖龙鹰是来打探虚实的,毕竟群龙无首的定洲应该更容易击破,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大妖龙鹰带来了和平,人族与妖族在驱魔领袖白不语的担保下签订了和平条约,在大妖龙鹰有生之年人族与妖族两不相犯。
葬礼还没结束白不语跟大妖龙鹰便离开了饮马城,并告知了自己与大妖龙鹰的去向,南方的骷髅军团才是最大的威胁,同样也提醒了东荒老人孙空明,那些东荒的罪民很快就会反扑,要早做防范。
这个世界似乎并不是只有妖族跟人族两个种族,这个世界也不仅仅只有云荒四洲与八百里妖城这么大,往南还有十万大山水泽,往北还有万里狂沙,往西是一望无尽的西海,往东整个云荒也没有几个人知道雪线的后面还有罪民。
人族并不是唯一亦不是最强大,就连瀚海问剑的吕金甲也知晓这一点,在公输般的劝说下吕金甲独自一人前往了北楚,至于那个孤身行走江湖的半妖少年叶同尘找到了瀚海剑阁。
而那个底层剑客于十七并没有听肖红叶的劝说,依旧我行我素接下了杀人的任务,不仅锦衣郎知晓了于十七的踪迹,更是把于十七此行南部定洲的目的放到了司马余年的书案前。
东荒的暴乱得以平定,离中乾并没有使用离万江的铁血手腕,性格恭谦的离中乾或许更适合让这个天下得到修养与喘息。
至于马踏江湖的离中坎他并没有忘记首辅吕势的嘱托,不仅把整个江湖打理的头头是道,竟然还把江湖门派收编到了官府,让官府负责安排整治管理,给了江湖门派身份,也给了这些数不过来的江湖门派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