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怜奶奶,我会死吗?好痛苦啊!”彼沧躺在床上,眼角的泪湿了枕头,绷带缠满了全身,这次不是开玩笑,是真的丢了半条命。
“当然不会,你还有使命在身,怎会轻易死去。”幽怜奶奶守在床边,眉目中全是慈爱与心疼。
“到底是什么人要杀我?为什么要杀我?”
她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只能想尽办法结束他短暂的痛苦,于是她昨夜去了一个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的地方,从那里带回了一株蚀魂萝,这种萝草不生根,却有着暗红的锈色和冲天的血气,吃起来喉头微甜,后味苦涩,但它最主要的作用是蚀彼之魂,养此之身。传说蚀魂萝只长在地狱,本色鹅黄,后来因为血气凝重才变成这样。而幽怜身为人间的一个仙巫,知道凡世的药草是没有办法让这孩子痊愈的,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
她布满老茧的双手搭在已然入睡的彼沧的额头,由指尖而起的颤抖直击内心深处,这是对新鲜生命的疼爱,也是对人世苦难的无奈,她深知这场劫难只是一个开始,后面接踵而至的是数不清的生死挣扎,而她不能陪其左右,伴其一生,只能奋力送他最后一程。这场生命的交接悄无声息,可不论命数公平与否,人世间的真情永远是守恒的,此时你付出了,放下了,叹了口气终于结束了,而他却背负着,拿起来,心甘情愿地迈着沉甸甸的步子开始前行。有人说这是“绑架”,不,如果心之所向,这便是永不放弃的毅力,是万夫莫当的勇气。
“孩子,奶奶不能一直陪着你,只是有些话想让你放在心上。”幽怜边说着边将蚀魂萝一瓣一瓣地放在他的唇上,“第一永远不要因为身体的疼痛而哭泣,那样薄弱的意志根本承受不了直击心灵的打击;第二,永远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抉择之时,不妨设想一下后果是否会让自己扼腕叹息;第三,永远不要迁延将就,随波逐流,做你认为正确的事,哪怕最后万劫不复,但求无愧于心。”
最后一瓣蚀魂萝的汁液淌尽,幽怜奶奶形销骨立的手再也抬不起来,她伏在彼沧的床边,任由血液蒸干,皮肤萎缩,最后剩下一具枯竭的白骨,可就在彼沧醒来的时候,掀开被子的一刹那,白骨也即刻化成了粉灰,呼吸之间,不复存焉。
彼沧醒来只觉元气满满,看着自己完好如初的身躯欣喜若狂,他屋内屋外地跑着,喊着:“幽怜奶奶,快看啊,我全好了!奶奶,奶奶……您在哪?”空落落的屋子无人应答,只有檐下风铃叮叮铛铛的声音……
契阑嘉若倚在门外面无表情,看着头上的天空由晴转阴,再由阴转晴。
“我刚刚做了个梦,梦见幽怜奶奶她……”彼沧有些哽咽,难以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