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动手”二字,荀礼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看向当下唯一的倚仗——
陆不显。
却见对方此时已经挑了另一个角落的桌子坐下,并从那件几日没洗愈发酸臭的褐袍中掏出一盘炒花生、一碗酱牛肉、一整只烧鸡、一袋子白面馒头以及一壶清酒,开始眯眼小酌。
自进屋开始,这位惜字如金的魔教高手便没有看过一眼任何人,包括自己这位弟子。
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而很快,荀礼也发现,自己似乎会错了意。
因为圣女桃夭儿开口之后,并未朝自己拔剑,二女真正动手的目标,是屋内的另一桌客人——
白胖车夫,鹰钩鼻男。
察觉到有戏可看的荀礼立即快步走到陆不显那桌,挑了个与其离得最近却又不遮挡视线的位置坐下,然后毫不客气地扯了一条鸡腿,满上一杯清酒。
而当一杯酒落肚之时,二女正好已经走到了角落那桌。
只见桃夭儿率先拔剑,对准了白胖车夫,眉宇凌厉,义正辞严:
“白鬼,天州六郡最大的人贩头子,手下有黑鬼三千,赤鬼二百。”
“其中黑鬼负责从各地掳掠天赋上佳的孩童,赤鬼负责将这些孩童培养成气奴,并通过各种渠道高价卖于权贵!”
“一月之前,本圣女得到一份情报,近年来,大虞失踪孩童不下三万,其中便有一半是拜你所赐!”
“于是本圣女当日拜别老师,走下三思山,立志要斩你头颅、为民除害,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桃夭儿剑锋一指,微微昂首:
“本圣女一早得到消息,你近日有一批气奴要运往南方贩卖,于是提前等在这条必经之路上,等了足足三日。”
“而今,我等到了,所以……”
“白鬼,你准备好受死了么?”
荀礼抓了一把炒花生放入嘴里,见到这一幕,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很显然,学宫圣女桃夭儿在三思山上待久了,不谙世事,待人接物都有缺漏之处。
他不理解,既然那个名为白鬼的白胖车夫作恶多端、罪该万死,那桃夭儿为何还要说那么多废话,直接上去拔剑将其砍死不就完事了?
再说了,你早知道白鬼会来,那为何不在驿站周围设置埋伏搞偷袭?反而要等对方来了坐下、点完菜、休息好了之后再动手?
难不成和这种人渣还要讲什么规矩道义么?
另外他发现了一点——
稷下学宫出来的人一个个都傲的不行,三先生孔知之是如此,当代圣女桃夭儿亦是如此。
不过孔知之被教主姐姐收拾了一顿,以后应该会收敛不少。
只是不知这位圣女殿下是否拥有足以匹配自身狂傲的实力,别最后话说了一箩筐,最后却打不过白鬼二人,反倒更加丢人现眼。
“噢,还真是圣女殿下啊!”
“在下方才还和孔兄打赌,是不是认错人了呢!”
角落处,白胖车夫被长剑指着头颅,却并未表现出一丝慌乱或是惧怕,反而满脸堆起肥肉,望着桃夭儿笑吟吟道:
“不过圣女殿下,你是不是被人诓骗了?你说在下是白鬼,这我认,你说在下在黑市贩卖气奴,这我也认,但掳掠孩童,还是上万人之多,这可是大大冤枉在下了!”
桃夭儿皱眉,看向鹰钩鼻男,质问道:
“你姓孔?”
鹰钩鼻男举起酒杯,算是行礼:
“央州,孔阴。”
央州,是儒门先圣孔子之后——孔氏的地盘。
鹰钩鼻男姓孔,又是央州人,那么多半和孔家有所渊源,很可能是孔氏的旁系血脉。
而央州孔氏和幽州荀氏一样,皆是儒门执牛耳者,而且因为学宫三先生孔知之和老师孟渔走得很近的关系,桃夭儿对孔氏之人有一种天然的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