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的百日礼到底没有做,不过也有不少通家之好、手帕交或派了人来,或打着看大奶奶的幌子来送了礼,但比起洗三那日十人中便少了七八人,而亲自来的更是寥寥无几。
三奶奶的娘家二嫂陈二奶奶走出了景德堂,望着中庭那本该开着红艳艳的花朵,如今却被摘的精光的石榴树沉默:洗三那日怕是有些名望的世家都来了吧。那三间打通的厅堂都快坐不下了。那些礼物堆了山高,奉承的话像流水似的不绝于耳。如今呢?除了这日头还是热的,连那些鸟儿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怕是捡高枝儿去歇了。陈二奶奶内心十分惆怅,随着三奶奶往外走:“这人那,最是能趋利避害,烈火烹油时喜欢锦上添花,却不知雪中送炭才是仁心至情。”
“挨着她孤儿寡母的能得着什么好?如今人都去了那边,便是有几个长情的也不知道是否能挨过这天长日久的磋磨。这人在深院互不相见,再浓的情,也就渐渐地淡了。”三奶奶无奈地望着头顶上的四方天叹道。
“做人要恩怨分明。千万仔细地照应着她。如今你相公也是个六品的,想来她也不敢做得太过。”陈二奶奶低低嘱咐着三奶奶迈过了仪门,转身又抬眼望向仪门上景德门三个隶书,喃喃低语: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
慈元堂的侯夫人刚从佛堂出来,身上还带着檀香味儿。莲碧服侍着擦了脸,洗了手,坐在罗汉床上喝着茶:这茶还是春上的时候老大媳妇送来的,她一向是个孝顺知礼的好孩子。如今却。。。想到大奶奶的病侯夫人也是十分地忧心,问莲碧:“大奶奶可好些了?”
“说是精神头略有好转,每日也能下床坐上一会了,只是人瘦的厉害了些。听沈妈妈说,等做得了衣裳就过来给夫人请安呢。”莲碧见了左右无人,摸了摸袖笼里新得的镶南珠银手镯,这么大的南珠还这么圆润,真是难得。便放着胆子将沈妈妈交代的话给说了。
侯夫人听着莲碧的回话心内不悦。都多少日子了,老大媳妇的衣服还没有得,这个二媳妇看起来十分伶俐,怎么管起事来便首尾不顾了呢?和老大媳妇并论还真有云泥之别。当初老大媳妇主中馈时可没有一处不当的,时时问起便件件妥帖。唉,自从叡儿过世,她也伤情过度,又在月子里,差点也要了命,真是个苦命的孩子。侯夫人想起大儿媳妇当初的贤良淑德,又是疼了十几年的媳妇,这一下子还真是丢不开手。“张妈妈呢?”侯夫人看着左右冷清清的不悦。最近也不知是怎么的,就是怕人少,怕清冷的狠。
莲碧抬起眼睑望一眼侯夫人小心地说:“今日放月例银子,张妈妈去了二奶奶院子。”停了停又接着说:“蔡妈妈的儿媳要生了也回了家。”
是的,蔡妈妈的儿媳都5年了还怀不上,也是老大媳妇荐了大夫,说是吃了二个月的药便怀上了。她呀,最是个惜弱怜贫的。
侯夫人一边思忖一边喝着茶,只听得门外有帘子撩起的声音,接着传来轻轻地脚步声。
张妈妈看见侯夫人沉着脸坐在罗汉床上连个眼神儿都没有飘过来,不免心中嘀咕:出啥事了?便有些小心地上前施礼,将手中的匣子放在了坑几上,赔笑:“才去了栖霞院,这个是二奶奶孝敬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