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婆子觑了一眼大奶奶,见她不说话心里有点急了,赶紧地将要紧的话说了出来:“大奶奶,这捉贼拿赃,如今人赃俱在,二奶奶也是没有法子了。二奶奶说这陈贾氏原是大奶奶的陪房,还是送回大奶奶处,由着大奶奶做主责罚。只是这监守自盗的奴婢,府里怕是用不起了。”
看着大奶奶面露嘲讽之色,麻婆子赶紧地低下了头,又在心里排腹自己:如今还怕她做甚,等二爷承袭,二奶奶成了世子夫人,她就是原来的沈妈妈了。不,她现在就是当初的沈妈妈了。想着日后的威风,跪着的身子都直了一直。
凡是人做的定能留下蛛丝马迹,她就不信还查不出个水落石出来。大奶奶眼睛盯着麻婆子,耳边却传来橒儿牙牙学语的声音。
可是查出来了又能如何?有过一次还有第二次,她如今孀居深院又病弱不堪,也不知道能撑过去多少日子。橒儿,橒儿还这么小。若是今日她计较认真了,虽能一时解气,但也撕破了脸,给日后的橒儿留下了祸根。一旦她也走了,橒儿可该如何应对?
大奶奶强忍着心头的愤懑和忧心:该给孩子留个后路啊。
抬眼看向麻婆子无喜无悲:“告诉你二奶奶,这件事我知道了。难为她费了这许多心思,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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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腊月了,天气越发的冷了,阴沉沉似乎要下雪,蔡妈妈在给侯夫人梳头。侯夫人瞌着双目:“听说大厨房前几日出了事?”
“是啊,”蔡妈妈答道:“说是陈妈妈私藏了二爷的人参,被拿了个人赃俱获。二奶奶将人送去了景德堂,大奶奶当即让沈家的带出了府,也不知去了哪里?该不会是卖了吧?”
侯夫人睁开双眼:“这陈妈妈平时看着是个好的,这多年来也不见有什么不规矩的地方,这主子一病,怎么倒猖狂无赖起来?”侯夫人看见自己镜子里蹙眉的样子,赶紧伸出细腻白嫩的双手抚平了皱褶:“如今厨房谁管事?”
“听说张妈妈的儿媳妇张言氏很得二奶奶的信重。”蔡妈妈不紧不慢模棱两可地回答。
侯夫人不由得又蹙了蹙眉,赶紧地再抹平了,语气很有些不满:“她倒是爱往栖霞院跑。”蔡妈妈噤声,麻利的替侯夫人插上刻寿字银扁簪,戴上一对银镶南珠耳塞,拿着镜子照着后面的模样,侯夫人左右看了点点头。
旁边的莲碧看见梳洗停当了,忙上前扶起了侯夫人走到了次间用早膳。一张束腰雕海棠花的圆桌子上满满当当放着十几样:四份汤羹:一碗胭脂米香粥、一盏冰糖血燕羹、一碗芙蓉鸡蛋羹,再一碗四喜丸子汤;四个点心:松仁火腿烤饼、红豆鲜花酥、虾仁豆角卷饼,再一个豆腐皮素包子;四个小菜:葱姜红椒羊肉卷、葁汁核桃鸭脯丁、鸡油松茸拌菘菜芯、酸辣红萝卜片。侯夫人看着桌上的饭食先是满意了三分点了头:“如今这菘菜还是小汤山那边送过来的?”莲碧斟酌着说:“往年都是如此。”这天气,菘菜萝卜可精贵着呢,不是大奶奶在小汤山有个庄子,可吃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