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问题来了，哪里有人来执行这么完美的制度？现在除了山海关属于永平州的卢龙县之外，整个关外都还属于名存实亡的奴儿干都司辖区，辽西地区只有锦州、宁远等一个个互不统属的城和卫所，并没有府县的行政设置，基本上处于军管状态。众所周知，皇帝在辽西只管民，军事则由大顺制将军李岩管理，为了种子贷款政策不沦为纸面上的笑柄，皇帝似乎势必会拉起一套行政班子，来保证制度的良好执行。

因此，黄宗羲有一个大胆的预测，专属于辽西地区的开科取士，是不是会在接下来的大顺辽西[永昌2号文]里公布？但是皇帝已经在紫禁城前天安门上宣布了禅让了，连年号都已经改成了永昌，大萌朝已经完蛋了，如今已经是大顺朝哩，偏安辽西一隅之地，苟延残喘的前朝过气皇帝，还能开办科举吗？信不信摄政王李自成一封密信，制将军李岩立马取尔狗头？

两个想法在脑海里激烈的辩论着，黄宗羲真的很期待答案是什么。如果真要开科取士的话，那么我的机会不就来了嘛？在大萌朝的江南，我考不过你们，我不挑你们的理儿，如今到了这鸟不拉屎人才凋敝的关外，你们要叫我一声？当不当起你们一句大儒？

山海关那边的老黄还在揣摩着煤宗的心思，锦州城这边第一个吃螃蟹来办理种子贷款手续的人出现了，正是那日偶遇煤宗等人田野考察时，请煤宗吃了一个野菜粗面窝头的老高的大舅子王大郎。

招待煤宗的那日，老高家也犁完了最后一块地。距离播种还有几天时间，于是第二日一大早，老高揣上了几个提前备好的窝窝头作为干粮，出门去了一趟锦州城，看看有没有什么一日或者几日的短期活计可以打打短工，整个三瓜俩枣补贴家用买点油盐也是好的。傍晚老高还没有回到家里呢，家里便迎来了不速之客——大舅子王大郎。

顾名思义，王大郎在老王家排行老大，老高的老婆王三娘在老王家排行老三，家中兄弟姐妹一向都有些走动，关系还不错。只不过，现今家家户户都是农忙，不年不节的这个时候上门，恐怕不是来串门而已的。果不其然，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是来借种子的。

妹夫还没有回来，那么家中做主的自然是妹子的婆婆了。王大郎脸面也并非厚实，在跟妹子的婆婆开口之前，也小心翼翼地把妹妹王三娘拉到一旁，在院子角落里嘀嘀咕咕了许久。

丈夫老高做事妥当，除了二十亩地的种子粮四百斤，还额外存了四十斤麦种作为裕量备份，防止意外用的，这件事王三娘是知道的，但是能不能说，好不好说，她拿不准，作为一个妇道人家，她还不能替老高家拍这个板。

若是风调雨顺，这四十斤麦种是用不上的，最后会当成陈粮吃掉，相比较于当成种子借给大哥的，那就太可惜了。但若是有个自己田地有个虫灾鼠患水淹冰雹啥的，需要麦种来补种的时候，种子又借了出去，难道还能要回来不成，那怎么办呢？家中早已接连多日吃野菜粗面窝头这个事也是事实，王三娘也没有故意见死不救，自顾不暇加上夹在两个家庭关系之间，只能支支吾吾的顾左右而言他，既不好答应也当然不好一口回绝。